“上一回,那些差役送家里的米,多出的,我都已让退回,脚夫们的钱也都给齐,本日当着吴大人的面,你还不说实话?”
一剪烛光晃了晃, 氤氲出伶仃的意味,和廷尉署倒显得格格不入。吴冷西定睛看着他,置于膝头的手指微蜷了一下, 他的手指相称标致, 枯燥, 苗条,淬玉似的白,最宜捧执书柬文章。而面前段文昌面上神情似曾了解,他们这些人都如此深谙言辞之技,无波无澜下忽现急湍,软硬瓜代,自发得能震慑对方,幸亏他全数领教过,影象中的瑟瑟畏情,本已行姑息木,现在却好似逢着春,悉数返来了。
段文昌默了半晌,忽抬首一笑:“本来吴大人记得客岁洪灾的事情,那么世家捐粮的事大人必定晓得吧?谁发起捐粮解哀鸿之困吴大人也晓得么?”
老妇霍然举起手指向他,正色训道:“段氏先祖渡江而来,于江左艰巨安身,本为保其家学不竭,却养出你这等不肖子孙!今后,你倒是以何脸孔去见你祖父和父亲!”
“我不管客岁的事,我只问你,此事,你是说,还是不说?”
“方才晓得不久。”
“廷尉署审案靠打机锋么?”段文昌立即反唇相讥。
“邢不上大夫,段大人是北方来的读书人,倘若段大人真是无耻之徒,老夫人来也无益,”吴冷西话锋蓦地冷下来,“大人现在想清楚了么?”
段文昌体味母亲本性,是个朴重的性子,一时面有愧色,又不得发作,只含混说:“母亲不知官府的事,请毋要妄议。”
一席话说得段文昌在理可驳,只冷静看着他。
段文昌半晌不语,吴冷西便沉着气和他耗,终听他一句:“吴大人无真凭实据,光家母几句话,想要证明甚么?”
还是这般死硬,吴冷西微微一笑,那边慎重会心,把帐本递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