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就去。”

写下那承诺,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也是因他晓得,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他要再乘机脱手,并不轻易。

外头管事扣门,禀报说韩蛰来了。

现在将讯断书给他过目,京兆尹还是满心忐忑。

翌日凌晨朝会罢后,韩蛰以交战苦累为由,乞假数日。

别苑里没人拘束,她玩得欢畅,笑靥鲜艳,衣裙被风卷动如浪,如盈盈的蝶。

牵涉性命安危时,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若不动她性命,令傅氏自乱阵脚,失了母子的心,何必他再吃力跟韩蛰较量?

书房里沉寂温馨,唯有淡烟袅袅腾起。

七八年一晃而过,旧友音信皆被斩断烧毁,唯独这方宝墨还藏在抽屉里,无人晓得。

韩镜怨意已深,现在纵不能撤除,却一定没旁的体例。

监狱外,京兆尹请韩蛰入侧厅奉茶,将拟好的案情讯断呈上,请他过目。

藏晖斋里,蘸满了墨的狼毫被摔在案旁,韩镜端坐在蒲团,神采阴霾之极。

将范自鸿驱出羽林卫的企图已然达到,要算私账,有的是一击毙命的时候。

韩蛰倒冷酷如常――范自鸿虽是此事主谋,背后却有范通撑腰,哪怕他真的挟制了人,证据确实,既没伤及性命,也只会判个退役之类的小罪名罢了,无关痛痒。范家虽被罢相,毕竟另有贵妃和节度使,有的是体例在法场变通。且现在局势动乱,河东那只握着兵权的恶虎,不宜逼得太紧。

韩蛰没再担搁,出了京兆尹后去锦衣司,晚间回府,径直往韩镜的书房里去。

他的态度沉寂,不似争论挑衅,倒是志在必得的固执。

韩镜眼皮微抬,“总算肯过来了?坐。”

枇杷担忧好久,虽敬惧韩蛰,却仍壮着胆量问道:“少夫人本日返来吗?”

藏晖斋,韩镜忙完手头的事,正沏了壶茶渐渐喝。

相府以韩镜为尊, 他的性命有韩镜保着, 韩蛰一定肯为这点小事撕破脸, 哪怕现在大怒贬谪措置,只要留着性命,能为堂妹报仇、得韩镜正视,还是值得的。

本日初九,明日唐敦被送往法场,韩蛰算了算,道:“十二回。”

十余日与世隔断, 他不知外头景象如何,但从京兆尹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来看, 想必傅氏并未死在范自鸿的手中――不然他不会被关在此处不闻不问, 韩蛰更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他。

半晌沉默,韩镜没比及他多说话,惊奇昂首,见韩蛰还是沉眉肃目、无动于衷的姿势,皱眉道:“出将入相,今后行事应与锦衣司使分歧,手头事情多了,更须打起精力应对,不得有半点松弛骄傲。你这算甚么态度,坐下!”

枇杷报命,心中欢乐,偷偷揪了揪红菱的衣袖,等韩蛰走了,忙欢天喜地去筹办。

书房里陈列古拙,书案旁供着一尊青铜鼎,中间瑞兽香炉上,香气淡袅。本日范逯丢了相位,甄嗣宗对他的保举也没敢有贰言,韩蛰接任门下侍郎的事已是十拿九稳,朝政上称心快意。

“你!”韩镜气结。

末端,还是韩蛰说疑罪从无,京兆尹才敢写下讯断书。

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半晌,嘲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韩镜端倪微动,将那封信收到屉中,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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