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院中,令容过得倒颇安稳。
榻上宽广,唐解忧搬了矮桌,坐在桌前临字。
“夫君曲解了。”令容觑见他神采不豫,忙乖觉地赶上去,借机道:“夫君腿长脚快,我有些跟不上。”
走了几步,前面的魁伟身影蓦地一顿,低头道:“想让母亲明日找我问罪?”
彼时韩蛰已是权势显赫的相爷,皇家又式微荒唐,所谓天命是甚么,韩家民气知肚明。
令容起家应了,等着杨氏训话。
两炷香的工夫坐下来,除了感受中间不时有目光打量她,倒也没旁的事情。
庆远堂是太夫人魏氏的住处,修得翘角飞檐,气度光辉。
“媳妇惫懒,起得稍迟了些,尚未用饭。”
“解忧知错了。”
魏氏眉头拧起,坐了会儿,便起家往韩镜处去了。
杨氏便一笑,“恰好我那儿备了清粥,一道畴昔。”遂告别太夫人,带着韩瑶一道出门。
令容跟着韩蛰走出来,正厅里已坐了很多人。
终究拜见毕,令容被安排坐在梅氏的下首,韩蛰则坐到韩征中间。
韩蛰不止是被寄予厚望的相府嫡长孙,更是高僧预言的天命之人。他五岁那年几乎被天花夺了性命,相府费经心机求医问药,又是烧香又是拜佛,厥后韩蛰捡回性命,她和杨氏特地带他去寺中还愿。途中安息时碰到位衣衫褴褛的和尚,见了韩蛰的边幅甚为赞叹,说他是天命之人,将来必然贵不成言。
魏氏当时没放在心上,厥后听寺中方丈提及,才得知那是位云游的高僧。
令容笼着双手在唇边呵了呵,回屋后命人摆早餐,而后修书往金州,禀了回门的事。
韩蛰也晓得她的短腿儿走得慢,将伞盖往她那边倾了倾,放缓脚步。
只是韩镜早已警告过,结婚只是奉旨,摆在银光院礼遇便可。谁知韩蛰竟会上心?
“你舅母盼了几年儿媳,好轻易有个活着的进门,天然欢些。”魏氏的目光仍落在字帖上,说话也漫不经心。
唐解忧咬唇不语,瞧着魏氏,眼圈儿垂垂红了。
韩蛰竟在廊下负手站着,似是在等人有话要说。
见韩蛰进门,除了长辈,旁人都站起家来。
令容同杨氏禀报了声,将傅益请到会客用的小暖厅。
一起无话,直走到银光院中,韩蛰才留步道:“方才是想奉告你,克日朝中繁忙,邻近年节又脱不开身,回门之事定在正月,你感觉如何?”
谁知韩蛰单臂一伸,将那雪伞摘在手里,跨下台阶,回身见令容傻站着,皱眉道:“还不走?”
傅益在令容出阁后没几日就出发进京,安设了住处便来探她。兄妹俩叙别后之事,傅益得知令容嫁过来后还算安稳,不由松了口气,因厅内没旁人,低声道:“既然婆母和蔼,今后多靠近着她,勤谨奉养,博个欢心。至于那位……这些天还是躲着点的好。”
令容看他说得慎重,不由猎奇,“他又做了甚么?”
外头雪下得更大了,纷繁扬扬的雪片飞舞,天幕暗沉,满眼迷蒙。
“算了。外祖母承诺过的事天然作数,将你嫁到别人家外祖母也不放心。”魏氏还是沉眉肃目,语气却稍稍和缓,“你还是个女人家,这事儿放在内心就是,凡事有外祖母安排,你越矩刺探这些做甚么?今后不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