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仿佛也发觉了似的,俄然回身往这边瞧过来。
但是腿间毕竟难受,她也懒得走路,晓得韩蛰号召过,也没去丰和堂。
畴前,是他想岔了。
早餐后骑马出府,因韩征回京后重归羽林卫,替了本来范自鸿羽林郎将的位子,皇宫戍卫轮值与衙署休沐分歧,他得空抽暇,便只韩蛰带着令容和韩瑶,带飞鸾飞凤跟班。
歇了整日,傍晚时才见韩蛰返来,精力抖擞。
高修远收回目光,唇边笑意讽刺。
衣裳被风卷得翻飞,他走出老远,才在松柏下立足回身。
晚餐是阖府一道吃的,仍旧设在庆远堂四周的暖阁里。
韩蛰点头,令容也同韩瑶施礼,“高公子也是来进香吗?”
故交相逢,韩蛰只字不提此事,或许早已健忘,或许对一介县令的死毫不在乎。
韩瑶回过神来,有些无措似的,淡然敛了端倪。
令容向来是雅俗皆爱的,这回因惦记取梅坞尚未开败的茶梅,便选了此处。
但是比起影象里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他身姿虽挺拔如旧,气质却变了很多。畴前惯爱的玉白锦衣换作深浓的墨色长衫,隔着不近的间隔,他清秀的脸上殊无笑意,悄悄望着这边,像是夏季里霜雪封着的青竹似的,冷僻淡然,没了昔日的意气风发、暖和谈笑。
耸峙三朝的相府,纵有扳倒奸佞权宦以清君侧的名声,却仍与仗势欺人的甄家沆瀣一气,在朝堂联手谋权,在暗里来往靠近,都城里摆出驯良礼节的面孔沽名钓誉,却只在僻远之处剥削打劫,鱼肉百姓。
今晚虽是元夕,她却累得不想转动,杨氏是儿媳有孝在身,韩瑶兴趣也不高,便没特地去赏灯,只在府里放了些烟花便罢。
“去丰和堂后就没返来,不是去书房, 就是在老太爷那边。”宋姑返来卷了帘帐, 满屋敞亮照出去, 竟有点刺目似的。她自去浴房, 备妥了,才号召枇杷过来,服侍令容去沐浴。
先前唐敦身后,令容成心去寺里进柱香,算是给宿世的事一个交代。因在金州心境欢乐,不欲考虑那些烦恼事,便在回都城的路上跟韩蛰提起,韩蛰也没多问,承诺了。
春日里气候渐暖,出城后放马奔驰,官道两侧的柳树已能瞧见零散的新嫩绿枝。
明日十六,恰好休沐,过后韩蛰便须繁忙起来。
“少夫人醒了?”宋姑闻声动静掀帘出去,见令容懒懒的趴着, 温声道:“再睡会儿吧。”
温热的水伸展满身,浴房里的混乱陈迹也被宋姑清算洁净了。
这一回身,不止令容,连同才轻而易举赶上来的韩瑶都怔住了。
韩蛰在外还是锦衣司使的冷厉模样,甚少跟人酬酢,见到高修远,也只神采微动罢了。
“我住在这梵刹里,请慧深大师指导技艺。”
“他怎会……”令容惊奇,见韩瑶尽管怔怔望着那边,轻握住她手。
令容点头,一时候倒不知该说甚么。她对高修远的才调极其叹服,数番来往,也佩服贰心性为人,前几日在金州时,傅锦元还曾感慨,说想再找几幅高修远的画来观玩,却杳无音信。久别相逢,本来有话想说,但韩蛰就在身边,她还得留意分寸。
甜睡后没半点困意,身材却仍疲累,再睡也没用,还不如沐浴舒缓酸痛。她特长指头抠着韩蛰的枕头,随口道:“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