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将樊衡连夜清算的供词奉上,由刘英转呈御前。
韩蛰对刀头舔血的刺客向来手狠,因赶着明早朝会前拿出成果,没了耗时候的余地,便动了重刑。虽是权势差异的酷烈刑讯,却无异于一场狠恶厮杀,狠手直奔关键,凶煞击溃意志,还须留意从刺客言语里寻觅蛛丝马迹,连着两个时候下来,颇费精力。
韩蛰自换衣沐浴,将身上重重擦了两边,又抬桶水重新顶浇下,淋遍满身。
即便心狠手辣,血的味道仍旧令人不喜。
韩蛰在岭南逗留半月,虽是冲着陆秉坤,由头倒是彻查两位刺史俄然暴毙的事。岭南天高天子远,锦衣司即使安排了暗桩人手,终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未能查出铁证。谁知这回活捉的刺客被连着审判了半夜整日,锦衣司酷烈手腕下,终有人熬不住,招认了罪过,并供出此中一名刺史的死,也是他受命脱手。
永昌帝感觉稳妥,事情就此定下,叫韩蛰敏捷筹办,敏捷带人南下。
凌晨起家,饭也没顾上吃,往锦衣司取了樊衡连夜理清的供词,便入宫上朝。
“这……会不会是蓄意构陷?”
永昌帝闻之大怒,因跟前都是亲信,将那封密报重重拍在案上。
这便是点头定论了。
因怕保密,用的并非奏折,而是密封的手札,里头盖着交州刺史的官印,层层封住的蜜蜡上也都按了私印。
韩蛰感觉气闷又无法,站了半晌, 决定去趟厨房。
银光院里有他挂念的人,但现在他身上血腥味尚未洗净,心中仍充满朝堂政事和锦衣司监狱里的阴沉沉冷,这般走回银光院,怕会吓着锦帐里娇软的人。且深夜沐浴,折腾得令容睡不着,罪恶就更重了。
脑筋里复苏起来, 便有点悔怨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 倒有些妒火攻心似的局促吝啬,难怪令容活力。韩蛰沉着脸走在游廊,内心烦躁更甚, 忍不住挥拳砸在中间花窗,精雕细镂的花窗回声而碎, 骨节处疼痛传来,风卷进衣袖,灌到手臂冰冷。
沈姑睡得少,加上生性警省,闻声动静从配房出来,就见韩蛰已到了书房门口,浑身被雨淋得湿透,那双眼睛瞧过来,带着熟谙的冷沉。她没再担搁,当即唤醒手底下两位丫环,抬了两桶温水,放到书房的侧间,又寻两套衣裳备好,恭敬退出。
翻身上马,绕过照壁健步前行,到了岔道口时,却脚步微驻。
算来算去,还是将去岁力挽狂澜、安定东南半边国土的韩蛰派出去最为稳妥。
街上暗沉乌黑,除了雨声再无动静,就连巡夜的军士也不见踪迹。
走出浴房时,沈姑已在屋里掌了灯,问了时候,得知已是丑时将尽,离起家上朝已不到两个时候。
但两月分袂煎熬,银光院那扇门他还是得进的。
冯璋的兵变安定了才半年罢了,岭南就又不循分起来。昨日军变的奏报传来,他还没太放在心上,谁知今早一封密报递到案头,让他几近大惊失容――密报是交州刺史写的,说他发觉陆秉坤暗害称帝自主,心存不轨,已被陆秉坤困在衙署,形同囚禁。怕朝廷被陆秉坤蒙蔽,措手不及,冒死写了这封密报,托锦衣司之手递出,请朝廷早作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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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河阴、江东一带的陈陵曾被冯璋打得节节败退,江阴也一定有那等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