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帝感觉稳妥,事情就此定下,叫韩蛰敏捷筹办,敏捷带人南下。

韩蛰浑身疲累,干脆合衣躺在卧榻,毁灭灯火。

直至相府将近,他才收了双臂,只剩浑身冷厉。

翻身上马,绕过照壁健步前行,到了岔道口时,却脚步微驻。

冯璋之乱令河阴、江东一带的兵力耗费过半,要对于陆秉坤,能用的也只要江阴和西川一带的人手。且陆秉坤驻守边防,军资兵器都比江阴充足,若要取胜,兵力以外,还需派出悍将速战持久,免得内哄未平,却叫外寇趁乱侵入,反招祸事。

银光院里有他挂念的人,但现在他身上血腥味尚未洗净,心中仍充满朝堂政事和锦衣司监狱里的阴沉沉冷,这般走回银光院,怕会吓着锦帐里娇软的人。且深夜沐浴,折腾得令容睡不着,罪恶就更重了。

脑筋里复苏起来, 便有点悔怨方才脱口而出的话语, 倒有些妒火攻心似的局促吝啬,难怪令容活力。韩蛰沉着脸走在游廊,内心烦躁更甚, 忍不住挥拳砸在中间花窗,精雕细镂的花窗回声而碎, 骨节处疼痛传来,风卷进衣袖,灌到手臂冰冷。

他没再游移,快步前去书房。

皇权式微,处所坐大,下旨轻易,要调兵遣将,并非易事。

韩蛰没再担搁,当即纵马出府,跟樊衡同往锦衣司去。

韩蛰自换衣沐浴,将身上重重擦了两边,又抬桶水重新顶浇下,淋遍满身。

因怕保密,用的并非奏折,而是密封的手札,里头盖着交州刺史的官印,层层封住的蜜蜡上也都按了私印。

说罢,将樊衡连夜清算的供词奉上,由刘英转呈御前。

隆冬的气候阴晴莫测, 后晌还晴日高照、朝霞漫天, 现在却已堆了阴云,风凉飕飕的。

“谁?”

永昌帝将手札看了两遍,又是忧心害怕,又是烦躁气愤,玩耍的兴趣消逝殆尽。

永昌帝粗粗看罢,脸上更怒,“胆小妄为,真是胆小妄为!杀人灭口,囚禁刺史,他眼里另有没有朕!”这话说罢,自发底气不敷,却也不肯听任,怒道:“调兵畴昔,务必将陆秉坤拿下!”

韩蛰天然报命,甄嗣宗不放心,力荐左武卫将军陈鳌同业。

樊衡手里正攥着那些从岭南追袭而来的刺客,平素行事慎重老辣,既是连夜亲身赶来,必非小事。韩蛰没再游移,朝局为重,径直赶往书房。

韩蛰在岭南逗留半月,虽是冲着陆秉坤,由头倒是彻查两位刺史俄然暴毙的事。岭南天高天子远,锦衣司即使安排了暗桩人手,终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未能查出铁证。谁知这回活捉的刺客被连着审判了半夜整日,锦衣司酷烈手腕下,终有人熬不住,招认了罪过,并供出此中一名刺史的死,也是他受命脱手。

永昌帝不在,关乎对岭南用兵的事,没人能等闲做主,甄嗣宗既已跟韩家反目,天然不肯瞧着韩蛰再度介入兵权势力更甚,便对峙派人安抚,无需用兵。韩家跟他争辩也无用,干脆三位相爷各退半步,散朝后径直往别苑去请永昌帝决计。

再艰巨凶恶的战局都没这么毒手。

“先礼后兵!就晓得先礼后兵!”他气得神采都青了,“陆秉坤都筹算盘据自主了,行礼甚么礼!朕好幸亏这儿活着,他就敢如此肆意妄为,岂能容忍!”

“锦衣司的樊大人,说是有要事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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