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不明以是,径直往侧间去,便见书案旁炭盆烧得正旺,令容躺在一把宽椅里,珠鞋儿翘在外头,垫着一把小杌子。那圈椅是她惯常用的,入冬后垫了两层厚褥子,搭半幅在椅背上,她躺得甚是舒畅,左手握着书卷,右手从书案的蜜饯碟子里取蜜饯吃,嚼得津津有味,看得出神沉迷。
樊衡办差在外,现在站在韩蛰跟前的是另一名帮手郑毅。
那日谷口暗藏的人却明显是射箭中的佼佼者,不止箭术精准微弱,凭马速判定去势的本领更是世所罕见。那工夫非一朝一夕能成,哪怕锦衣司最强的弓箭手也一定能做到,当真落在掌兵之人的手里,不成能只做个弓箭教习。
许是盼孙子的心太孔殷,杨氏一眼瞧透令容的诧然,笑道:“昨晚受了点寒,今早特地请她来瞧瞧,才晓得她刚来过你这里,还诊出了喜脉。”
韩蛰神情微顿,目光蓦地锋锐,“真死了?”
中间韩瑶也是待嫁的女人,该晓得的事,杨氏也教得差未几了,瞧着令容,眉眼弯弯。
令容应了,将杨氏的一堆叮嘱都记在心。
令容点头,头回被人问及房事,有点羞赧地笑,声音又低又软,“大抵是对的,这个月的月事也还没来――母亲受寒要紧吗?”
有孕的人不宜劳累,且现在寒冬腊月,如果出门受寒吹了风,用起药也费事。杨氏先前安排令容做事,不过是想教她些办事持家的体例,现在令容有孕,天然便将俗务都免了,只叫她放心养胎,如有甚么话,尽管打发宋姑,不必冒着北风跑来跑去。
现在却有些后怕,拉住徐念的手,忐忑问道:“月前我曾骑马从潭州返来,颠簸了好几天,那会儿如有了身子,碍事吗?”
画像上的人高鼻深目,方额广颐,长得甚为粗暴,恰是先前在山南地界暗藏在谷口行刺之人。因他身上并无半点特别印记,锦衣司仰仗画像找了二十余日才觅得线索,查清此人身份来源――
令容内心毕竟有点忐忑,眼巴巴地等了半晌,徐念脸上垂垂浮起笑意。
“替你欢畅啊。”韩瑶的目光在令容小腹回旋,见她尽管站着,拉她坐下。
若不是田五成心藏拙,便是此中另有蹊跷。
这实在是怪事,韩蛰拉住令容,瞧她神采,“是抱病了?”
银光院外掌了灯,雪砧子在昏黄光芒里格外清楚,正屋的门帘低垂,窗户的厚帘倒还没挂,只糊了层窗纱,映出窗边端坐的恍惚人影。
跟韩蛰同房至今, 已有近一年的时候, 因聚少离多,先前她从未想过此事。且上个月初九时她还来了月事,比平常色彩浅, 日子也短些,她只当是骑马赶路劳累之故, 回京之初的几夜愣是没让韩蛰多碰她。这个月一贯定时的月事俄然迟了两三日没来,她也没往有身的事上想,还备好了月事带,盼着它能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