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里风波期近，她行事夙来有分寸，他信得过，也无需再决计坦白。
去往延庆殿的宫廊逶迤如旧，走过朱墙碧瓦，延庆殿的门口倒是冷冷僻清。
仿佛是有几次, 韩蛰跟她提过宋建春和傅益的宦途。宋建春才气出众, 背后有曹震那安稳的姻亲, 手握一方军权。傅益少年才俊，跟淮阳侯府攀亲，对于出自豪门却跻身高位，靠杨氏背后的定远侯府跻身高门的韩家而言，无疑也能略微有所助力。
为母则刚，甄皇后会为太子而对有身的范贵妃脱手，虽暴虐而不择手腕，却能见其心。
“皇后和甄相隔着宫廷，行事一定能筹议得心机不异，像上回范贵妃的事，如有甄相掺杂，一定会是那景象。”令容将小腿收回来，肃容正坐，“甄家被推在风口浪尖，不成能满身而退，总得有人领罪恶。甄相明显是想死扛到底，让他让步不轻易，若给太子留个退路，夫君感觉，皇后会不会让步？”
虽没见地过韩蛰鞠问犯人时的狠厉, 却领教过他鹰鹫般的洞察，她道行毕竟太浅, 没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沉着。
问安的日子是提早请过旨的，甄皇后不知两人来意，这等艰巨处境里却没敢闭门谢客。
甄皇后目光微紧，“夫人是来看望太子的，少夫人也是吗？”
永昌帝毕竟是天子，他不点头，谁也不能越俎代庖地措置相爷。
局面对峙数日，范家叫人群起而攻，甄嗣宗却不肯认栽，到底让人头疼。
“怕啊，当然怕。”令容看他神情不似方才寂然，内心紧绷的弦松了点。
锦衣司里的凶神公然令人发指！
……
韩蛰表面冷硬，将令容微有点浮肿的小腿搭在膝头，按太医的叮嘱悄悄揉捏。
实在是能猜到的，她脾气虽涣散慵懒，要紧事上却灵敏谨慎。韩府中男人尽数居于高位，杨氏拴着京畿守军，韩瑶和尚政往西川搭了线，宋建春在朝堂被骗然跟韩家没过分靠近，但潭州时的景象令容也见过，宴请蔡源中宗子的事她也晓得，只是彼时他随口一提，她没敢深问。
“说来听听？”
杨氏穿一身檀色诰命衣裳，礼部亲手缝制，虽不似皇后母范天下的气度，却也端凝贵重，衬着发髻间金玉辉彩，令人恭敬。她面上还是惯常的恭敬笑容，却脊背挺直，目光沉寂，虽无咄咄逼人的锋芒，亦有点让人不敢撄其锋芒的味道。
韩蛰宿世用的是迫永昌帝禅位的体例，而非弑君自主。
令容内心咚咚地跳着, 直觉不妙。
韩蛰将那神情瞧得清清楚楚，手指微顿，“想说甚么？”
令容呼吸都感觉艰巨起来，想今后逃，却被廊柱和他的双臂困着。她极力平静, 不自发地躲开韩蛰的目光, “不是惊骇。是锦衣司里的事都干系严峻，我自知不该过问，何况, 我怕问了夫君不肯说，自讨败兴。”
公然，韩蛰眉峰微动，似是沉吟。
七月不足的孕肚挺着，令容想跪也是艰巨，顺水推舟，谢皇后恩德。
这明显是为韩家所谋的大事铺路，她看得出韩蛰的企图，以是当时谨慎绕开。
皇后得宠、甄相病卧，朝政大权悉数握在韩家手里，甄家能猜透韩蛰祖孙俩墙头草般行动背后的企图，虽无实据，更没有禁止韩家的本领，却仍存几分顾忌。加上先前为范贵妃的事搬石砸脚，自陷窘境，甄皇后更不敢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