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容愤然按着信笺,忽听门扇轻响,昂首瞧畴昔,门口一道魁伟身影,朱色官服磊落,乌金冠上面庞冷峻,跨步进门,目光径直落向书案。案上摞着很多书,令容五指纤秀,压着那张薄薄的信笺。
韩蛰闻言点头,倒未责备。
这一抖,便瞧见了那封手札,自书中飘落,滑到地上。
而后出兵岭南,从潭州回都城, 在山南碰到刺杀,做了阿谁烦复又沉痛的梦。
她找得齐备了,便筹算叫人搬到银光院去誊抄,因她偶然会将些纸笺夹在书里,怕给韩蛰弄丢了,便一卷卷头朝下抖抖,如有夹着的便留下,免得迟误事情。
韩蛰步下玉阶,麟德殿前阔朗空荡,春季冷风毫无遮拦地吹过来,卷得朱色官服猎猎而动。他举目而望,宫阙殿宇巍峨轩昂,还是百年前初建成时引万国衣冠拜冕旒时的堂皇威仪,瑞兽划一,檐角飞挑,令人油然生敬。
真正要对付的,唯有范通。
韩蛰皱了皱眉,假装凶巴巴地瞪他,剑眉微竖,通俗的眼睛沉了沉。
出了麟德殿, 韩蛰紧绷的神情稍稍和缓。
傅益所缺的书,除了一本找不见,旁的都在这里。
因军情告急担搁不得,他已商定连夜率兵反击,算来也只剩三个时候罢了。
哪怕现在范通举兵谋逆,边关的隐患,却也不似他所说的那般危及。
六日前曾传来动静,锦衣司眼线在都城外撞见范自鸿行迹,几乎擒获,却被范家的人救走。锦衣司紧追不舍,因暗夜中不好追踪,待重新寻到踪迹时,唯有范家的死士,范自鸿不见踪迹。
河东北临劲敌, 马队和箭术比别处微弱, 军中藏有很多箭术妙手。他在查名田家兄弟之余, 也令锦衣司暗中查访其中妙手, 提早设防。而至于范通引外寇入侵之事,韩蛰虽感觉范通不至于那般蠢毒,却仍趁着这一年的空暇,抓紧边关设防。
令容将信笺阖上,唇角笑意压下,浮起些微薄怒。这信明显是高修远欲借韩蛰之手转交给她,韩蛰不但只字不提,还将它藏着束之高阁,对她半个字都没提!
敏捷策马回府,到得银光院时,里头静悄悄的,隔着院墙能闻到厨房里的饭菜香气。
稍作踌躇后,令容便当着沈姑的面,将那封信铺在案上细瞧。
姜姑和奶娘闻声动静,齐齐施礼。
沈姑报命退出去,阖上门扇,屋里便只剩伉俪相对,隔着四五步的间隔。
嫁入韩家已稀有年,虽说她这少夫人的职位日渐安定,她却仍守着这座书房的端方,甚少踏足。本日因嫂子蒋氏将傅益所缺的兵法票据送来,她在银光院的侧间寻到两本,余下的没找见,便来书房尝尝,请沈姑开门,帮着一起找找。
行事精密记性过人的锦衣司使会健忘这封信?
书房里,令容现在正站在书案后,对着那封熟谙的笔迹,面带薄怒。
伉俪结婚至今,豪情甚为和谐,她在银光院帮韩蛰打理东西时也无所顾忌。但此处毕竟是韩蛰的书房,因韩蛰偶尔在此措置公事,一定没有触及朝堂的要件。按理来讲,她是不该随便偷看的。
韩蛰眉峰微动,抬眼看向她。
直到范自鸿因令容而肇事,锦衣司探查此中情由, 才发觉范通藏在暗处的力量。
“不必。”韩蛰持续逗儿子,蓦地想起甚么,道:“是傅益要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