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冷酷,乃至带几分调侃。
这明显是避而不谈,不欲向他透露一星半点。
那么,他凭甚么笃定范家能赢?
“奉上门的人质,带着会有效处。”范自鸿掀唇笑了笑,“樊兄不想打个号召?”
先前韩蛰数次惩罚樊衡, 在事发后便向永昌帝禀报, 降其为千户,汲引郑毅为副使。
屋里各处都有灰尘,方才令容一通死命的咳嗽,面庞仍旧涨得通红。
令容瞧着那双冷厉的眼睛,心念电转,突然腾起个恍惚的动机。
以韩蛰驭下之严和在锦衣司的威望,又跟樊衡存亡拜托,樊衡怎会叛变?
“我晓得。刘统虽也悍勇出众,论谋算,确切不如韩蛰。幸亏他手底下兵将很多,比起禁军里那些酒囊饭袋,我河东的兵将勇猛善战,强了很多。真打起来,韩蛰即便孤勇,也只是匹夫罢了。”
气得太狠,声音都在颤抖。
樊衡挑眉,摸索道:“刘统不及韩蛰,范兄就不怕前锋受挫?”
明显是范家对樊衡仍有疑虑。
……
范自鸿是范通独子,却非骄贵之人,对范通身边的武将都存几分客气,恩威并施。
樊衡顺手抹去桌上细灰,睇他神采。
……
是以那张熟谙的脸呈现在跟前时, 令容满心惊诧,杏眼几近瞪圆,半天也不敢置信。
樊衡在河东暗藏好久,现在战事已起,他虽按打算行事,没能拿到想要的东西,毕竟烦躁。以范自鸿那严实的嘴巴,他想独力挖出动静,实在难比登天――除非有人互助,在旁煽风燃烧。
更古怪的是樊衡。
樊衡面无神采,似已全然忘了昔日之事,只冷酷道:“少夫人别来无恙?”
令容内心又是震惊,又是担忧,因手脚被捆得难受,神采愈发惨白,眼底也垂垂添了嫌弃气愤之色。
但范自鸿这般淡然神态,明显不太将恒城的胜负放在眼里。
樊衡照实说了,扶着桌案,神情颇肃,“韩蛰曾率军安定冯璋之乱,又跟陈鳌合力撤除陆秉坤,胸中韬略兵法并不比陈鳌那久经疆场的老将差,锦衣司里的人,胆气更非旁人所及。锦衣司虽不插手战事,先前我受命往南边办差,也曾探过真假,范兄别怪我说话刺耳,刘统的本领,恐怕不是他的敌手。”
双手被缚,隔着窗扇也瞧不见外头的动静,她便面朝墙壁侧躺着,蹙眉思考。
樊衡叛变锦衣司, 私纵犯人的事在都城并未张扬, 范自鸿自知这点事难以重创韩蛰,且不想平白肇事上身, 也没在暗处做手脚。
令容仍旧愣愣瞧着他。
范自鸿身在军旅,对这一带的阵势天然是熟谙的,樊衡选的那一条虽绕得远了些,能避开锦衣司的鹰犬,少些费事逶迤,实则能更快到达。
樊衡对锦衣司在各处的权势知之甚详,将大抵途径在落满灰尘的桌上画出,又特地点出两个处所,“我受命南下时,将军已到了潞州一带,带着十万雄师压阵。前锋刘统被韩蛰反对在恒城,两军对峙。等将军的雄师到达,便可合力撤除韩蛰。我们绕道洛州,往北走百余里有军士庇护,性命便可无忧。”
范自鸿在旁瞧着,蓦地一笑,“对着个女人,樊兄还真是不肯包涵面。”
对于樊衡,他便也多几分喜爱,语气非常熟稔。
自都城一别,两人也是好久没见,不过樊衡自西川展转北上,悄无声气投身范家的事, 范通却已在家书中向范自鸿隐晦说过。因樊衡做事周到, 不但将锦衣司追捕的眼线甩开, 还帮范通策反了数位锦衣司在河东的眼线, 承诺将锦衣司诸般手腕倾囊相授,范通戒心虽未尽消,言语之间却已有了筹算重用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