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在旁沉默。
贰心中涌起惶恐,当即大声道:“柴隆!”
韩蛰倒是安闲,端然入殿,在永昌帝跟前站定,渊渟岳峙似的,那朝堂历练、疆场挞伐后的慑人气势却半点都不再收敛,只将一双冷沉的眼睛望着永昌帝,沉声道:“臣等有事,须奏禀皇上。”
前路一定尽是坦途,却值得等候。
韩镜回光返照般精力矍铄,力挫同僚,如很多年前初掌朝政时,有叱咤风云之态。
高阳长公主亦勃然变色,“章斐身为皇妃,扶养太子,皇上正视恩遇,你怎能作此胡言乱语!”
天子昏聩,民气不平,朝堂高低对昏君的肝火积累已久。六部的事悉数握在韩镜手里,这两年亦有韩蛰插手,且韩蛰手握锦衣司,背靠京畿兵权,这回能调河阳互助,明显是有杨裕暗里支撑。而在南边,曹震与宋建春友情甚笃,尚家又与韩家联婚,情势之强弱,已是洞明。
永昌帝感觉烦躁,却立时发觉不对劲,同高阳长公主换个眼神,行动仓促地往外走。
这事难以一蹴而就,韩蛰既已安插恰当,便胸有成竹。
中间宋建春随即道:“天下百姓皆知皇上无人君之德,致祸乱横生,百姓频频遭难,若非韩相在朝,四方节度使岂肯归服?似冯璋般揭竿而起者,不知多少!自古以来,荣枯盛衰,皆有定命。望皇上早作定夺!”
他为朝堂的事操心了大半辈子,公事私事上都有失有得,却也算费经心机。
韩镜则多数在府疗养,大半时候都在庆远堂独坐。
一盏茶的工夫后, 永昌帝才仓促赶来, 见着亲姐姐, 劈脸便问道:“这会儿找朕,是有急事?”
晚间回到银光院时,昭儿躺在小摇床里,因屋中熏得暖热,身上只穿两层绵软的衣裳,藕断般的小腿暴露半截,被胳膊抱着送到嘴边,正唆那又软又小的脚指头——这是他昨日才学会的,行动不算谙练,却玩得不亦乐乎。
世人七嘴八舌,劝谏不止,外头火把熊熊,柴隆和韩征、尚政坐镇,羽林卫纹丝不动。
凡此各种,悉数传到了韩镜耳中。
他生来记性好,幼时几近过目不忘,经历过的要紧事情,也都一件件记取。
“如许也好,转头再找个光风霁月的青年才俊教他诗画,也能洗濯气度。”
“朕何曾——”永昌帝当然没传过这道口谕, 面露不豫,说到一半,蓦地惊觉,跟高阳长公主相顾惊诧。徐逯是御前职位仅次于刘英的内监,在宫廷熬了大半辈子,能爬到现在的职位,也算是办事机警,颇得信重。
“朕明白了……”永昌帝怠倦地笑了笑,自嘲普通。
永昌帝惊骇、大怒,却无济于事,连高阳长公主义愤填膺的痛斥都被樊衡厉色逼回。
旋即商讨禅未的事,议定由礼部筹办建受禅坛,当着朝堂重臣和公侯百姓的面,由永昌帝亲捧玺绶,将天下禅让于韩蛰。再于元日停止即位之典,拥韩蛰登上帝位。
连喝三声,才见柴隆缓缓走过来,还是值守时的装束,却未向他报命,只徐行走到韩征身前,手按刀柄,沉默不语。
=全文完=
永昌帝眼底有浓浓的淤青,“若朕禅让,你将如何措置太子?”
这事如何评判呢?
令他甘心步步让步,终究卸下盔甲,倾慕珍惜。
殿内君臣相对,高阳长公主被关在侧间,樊衡在旁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