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宋建春随即道:“天下百姓皆知皇上无人君之德,致祸乱横生,百姓频频遭难,若非韩相在朝,四方节度使岂肯归服?似冯璋般揭竿而起者,不知多少!自古以来,荣枯盛衰,皆有定命。望皇上早作定夺!”
韩镜惯于沉肃的脸敏捷肥胖下去,却反而添了些许老者应有的慈和之态,将畴前的钢笔霸道尽数收敛。只是仍不肯让令容奉养汤药,固执如旧。
令容身姿长开,穿戴凤衣,纤秣适中,苗条端庄。
“他们来做甚么!”
令容则在侧间里,正在试那套皇后的凤衣。
韩蛰倒是安闲,端然入殿,在永昌帝跟前站定,渊渟岳峙似的,那朝堂历练、疆场挞伐后的慑人气势却半点都不再收敛,只将一双冷沉的眼睛望着永昌帝,沉声道:“臣等有事,须奏禀皇上。”
韩镜声音更低,“解忧丢了性命,我也活不了几天,他却还保护着傅氏,不肯让步。”
“朕何曾——”永昌帝当然没传过这道口谕, 面露不豫,说到一半,蓦地惊觉,跟高阳长公主相顾惊诧。徐逯是御前职位仅次于刘英的内监,在宫廷熬了大半辈子,能爬到现在的职位,也算是办事机警,颇得信重。
韩镜端然坐下,一杯热茶饮尽,侃侃而谈,却终究变成狠恶辩论。
“有你就够。”
这些年踏血而行,他对统统人——包含他本身都能狠下心,唯独她是个例外。
他只晓得,拥在怀里这个娇笑憨然的女人,是他绝难割舍的人。
韩墨握着那双枯瘦的手,在旁沉默。
韩蛰天然要谦辞,不敢立时受禅。
“我只是不甘心……”
那一声声甜软的“夫君”,是委曲、是害怕、是娇嗔、是打趣、是呢喃,尽数落在心底。
永昌帝感觉烦躁,却立时发觉不对劲,同高阳长公主换个眼神,行动仓促地往外走。
永昌帝瞧了眼殿外的羽林卫,贴身保卫他的人无端擅动,明显是为了韩蛰。
韩蛰则在朝堂和丧事两端驰驱,直至腊月尾时受禅即位的大典筹办齐备,才算得空。
韩蛰几番谦辞后,适应名义受禅。
除夕过后,便是新的一年。
剩下元气大伤的山南蔡家和远在最南边的岭南陈鳌,已不敷害怕。
“长公主息怒。”章公望越众而出,“还请皇上听完臣等所言,再做定论。”
永昌帝拿到奏表,更觉绝望,只能执意禅让。
韩镜的丧事很昌大,因韩蛰尚未受禅即位,韩墨兄弟商讨后,仍以尚书令的身份下葬,追赠谥号,永昌帝缀朝两日以尽哀思,礼部尚书亲身筹划,都城百官,几近都登门记念,极尽哀荣。
宫廷以内,永昌帝姐弟俩形同囚禁,莫说向别通报动静,连太子的面也没能见到。
“不太好。”韩蛰把握锦衣司多年,接受重案无数,最知民气不敷蛇吞象的事理。
在听到甄家各种动静后,深思了半晌,而后乘一顶小轿,往甄府拜访。
这些事一件件安排下去,韩蛰受禅即位,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韩镜回光返照般精力矍铄,力挫同僚,如很多年前初掌朝政时,有叱咤风云之态。
旋即商讨禅未的事,议定由礼部筹办建受禅坛,当着朝堂重臣和公侯百姓的面,由永昌帝亲捧玺绶,将天下禅让于韩蛰。再于元日停止即位之典,拥韩蛰登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