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亮媚照人,覆盖这座轩昂巍峨的宫阙,殿宇披金,檐头焕彩,就连底下的臣子都精力奕奕,涓滴不见畴前的老气沉沉之态。
永昌帝感觉烦躁,却立时发觉不对劲,同高阳长公主换个眼神,行动仓促地往外走。
中间宋建春随即道:“天下百姓皆知皇上无人君之德,致祸乱横生,百姓频频遭难,若非韩相在朝,四方节度使岂肯归服?似冯璋般揭竿而起者,不知多少!自古以来,荣枯盛衰,皆有定命。望皇上早作定夺!”
但这类话,哪怕说了,韩镜也不成能听出来,只能沉痾添堵。
这事难以一蹴而就,韩蛰既已安插恰当,便胸有成竹。
永昌帝瞧了眼殿外的羽林卫,贴身保卫他的人无端擅动,明显是为了韩蛰。
“嗯。”韩蛰将她肩膀揽在怀里,表面冷硬如旧,声音却清楚和顺,“这么短的几十年,朝政之余能剩多少精力?拿来陪你都不敷,怎可华侈在旁人身上。”
麟德殿里, 高阳长公主等了半天也没见永昌帝的影子, 稍觉烦躁,在外殿来回踱步。
令他甘心步步让步,终究卸下盔甲,倾慕珍惜。
韩墨不语,见仆妇端了汤药过来,亲身奉养喝药,藏在内心的话也压了下去——有些事情上,父亲的气度倒是局促了些,看不开,作茧自缚,终究伤肝伤身,堕入窘境。
甄家门庭萧瑟,里头倒设了小小宴席,甄嗣宗居中而坐,四周数位老臣,都是昔日故交,跟韩家不太对于,却又希冀攀着太子的高枝飞黄腾达的——府里都有些职位,却难以摆布朝政,算是最后一波不平韩蛰的刚强老臣。
朝堂上最后一点反对声就此沉寂。
“不太好。”韩蛰把握锦衣司多年,接受重案无数,最知民气不敷蛇吞象的事理。
羽林卫被隔断在外,韩蛰和尚政明目张胆,柴隆不肯护驾,明显是情势有变。永昌帝身边最信重的陈鳌和郑玄英都已被迫调往边塞,现在伶仃无援,心惊胆战之下,整小我都气势便敏捷委靡了下去。
话音落处,旁的几位尚书亦附议劝谏,步步紧逼。
旋即商讨禅未的事,议定由礼部筹办建受禅坛,当着朝堂重臣和公侯百姓的面,由永昌帝亲捧玺绶,将天下禅让于韩蛰。再于元日停止即位之典,拥韩蛰登上帝位。
他为朝堂的事操心了大半辈子,公事私事上都有失有得,却也算费经心机。
章公望垂眸不该,只拱手道:“望皇上三思。”
见韩镜冒然前来,俱觉不测,却仍碍着面皮,像请入坐。
“有你就够。”
韩镜则多数在府疗养,大半时候都在庆远堂独坐。
这座府邸里,会惦记那些场景的,恐怕只剩他了。
韩蛰几番谦辞后,适应名义受禅。
宫廷以内,永昌帝姐弟俩形同囚禁,莫说向别通报动静,连太子的面也没能见到。
只是彼时他太冷厉,未曾将她的姿容刻在心上。
前路一定尽是坦途,却值得等候。
“朕何曾——”永昌帝当然没传过这道口谕, 面露不豫,说到一半,蓦地惊觉,跟高阳长公主相顾惊诧。徐逯是御前职位仅次于刘英的内监,在宫廷熬了大半辈子,能爬到现在的职位,也算是办事机警,颇得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