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他总算能过得舒心些了。
“渔利还在背面。”韩镜端坐椅中,拿碗盖轻拨茶叶,“裴烈为了儿子背弃彭刚,难保不会有旧将心寒。过几日就递动静畴昔,说朝廷成心应允裴烈所请,只等开朝后请旨将事儿办了。裴烈病重,撑不过几个月,裴泰年青难以服众,为让裴泰坐得安稳,裴烈定要肃除不循分的人,很多事就需交给杨裕来办。他向来乖觉,当知如何行事。”
相府笔墨书香,韩镜稳坐朝堂几十年,书斋里严禁旁人踏足,因是私家所用,陈列与正厅差异,一进门,正面墙上悬着韩镜亲书的一副沉雄浑厚的字――处世忌太洁,至人贵藏晖,中间却悬了把乌沉沉的宝剑。书斋里陈列得气度高古、端庄典丽,里外分了五间,各设檀桌铜鼎、宝墨金炉,越往里越幽僻。
她本来并没太留意韩蛰,是刚才韩瑶悄悄说韩蛰今晚仿佛特地润色过仪容,才偷瞧的。谁知还没瞧清楚,就差点被韩蛰逮住。她内心有鬼,粉饰了好半天赋敢再去偷瞧,谁知目光才挪畴昔,又被韩蛰抓了现行――此人像是满头满脑都长了眼睛似的,也太机灵!
旋即,端端方正地给长辈见礼毕,才坐入椅中,瞧向劈面。
韩蛰当即抬目迎畴昔,目光如电,将她逮住。
韩蛰入府,径往祖父韩镜的藏晖斋去。
从暖厅到银光院的路不短,她一声不吭地走过来,伤势减轻,哪会不疼?
借着衣袖袒护,又在韩瑶腿上轻掐了下,面带烦恼。
“不是很疼。”令容低声。
韩墨本来安了心,闻言又道:“他仍在狐疑你二舅?”
他平常多穿墨色衣裳,冷着张脸,对谁都爱答不睬的,一眼瞧畴昔老气横秋。今晚他换了稍浅淡的檀色锦衣,胡茬剃得干清干净,灯烛下神情清冷,就连双眉都比平常有豪气。
不过半晌,公然见令容说完了话,又悄悄往这边窥过来。
韩蛰跟在她身后,见她安然走到银光院外,便将将脚步一顿,道:“归去歇着吧,明日不必夙起。”
她宿世酒量不浅,单独斟小半坛酒下去也无大碍。现在嫁进韩家,夫君跟前只能明哲保身,想把日子过得顺畅点,自不好冷待了婆母小姑,见大师都欢畅,一年也只此一回,便量力喝了些许。
令容酒意微醺,脑筋含混,转头瞧他,面露茫然。
雪轻飘飘地落下,被甬道旁暗淡的灯笼映照,晶莹剔透。她整小我都包裹在银红的大氅里,小脸嵌在柔嫩的风毛中间,酒后脸颊微微泛红,柔滑鲜艳。方才在席间还跟韩瑶梅氏谈笑打趣,这会儿却似撑不住了,水灵灵的眼睛不似平常敞亮。
算来也只数日不见,现在美人坐在灯下,盛装丽服,比平常更添神韵。
韩蛰却皱了皱眉。方才就见她走路的姿势不太对,身子总往枇杷那儿靠,他还只当是醉酒的原因,因有枇杷,便没出声,却本来是受了伤。
令容内心微觉难堪,干脆横了心,厚着脸皮借机打量,公然韩瑶说得没错。
她内心鹿撞似的,极力平静,回以笑容,垂首握紧了手帕。
……
韩镜舒了口气,瞧着案旁的盘螭铜鼎,对劲而笑。
韩家这府邸离皇城不远,固然屋舍轩昂,也带了花圃可供玩耍,到底寸土寸金,不算太宽广。这宅邸里只住了韩镜佳耦和大房一家子,二房的韩砚却带了妻儿,买下隔壁的宅子住着,两府各有正门,夹墙上开道小门,便利女眷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