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休妻的事,本来亮晶晶的眼眸里毕竟黯然,便侧头瞧着水榭窗外的水池入迷。
半晌,令容才收住情感,分开他度量。
仆妇已在灶中生火,厨房外腾起青烟袅袅。
令容切完笋尖,靠在案边,将韩蛰瞄了两眼,有些入迷。
“尝尝味道如何。”中间响起韩蛰的声音。
可她抽泣的模样又涌上心间,她本该被呵宠娇养,如同在金州的时候,娇憨恣肆,纵情张扬。她标致的杏眼里,本该是明丽动听的笑意,而非愧悔委曲的泪水。
韩蛰唇角微动,顺手抄了装笋尖的盘子,踱向灶台。
热腾腾的美食近在跟前,她来者不拒,稍吹了吹,吃到嘴里尝了尝,酸甜爽口,公然甘旨!唇边不自发地勾起笑容,她昂首看向韩蛰,眉眼弯弯,“夫君做得菜都很好吃!”
令容不知他是梦是醒,尝试着抬他手臂,见他抱得紧,怕惊扰了他,没敢再动,将近在天涯的脸看了半晌,阖目入眠。
令容瞧了一眼,提起晚餐,脑海里倒是浮起几样想吃的菜色。但是瞧着韩蛰那阴霾得能滴出水的脸,到底没敢说出来,只低声道:“甚么都好。”
里脊下锅,香气愈发浓烈,让腹中饥饿感愈发激烈。
――晌午在葫芦岛用饭后, 被高阳长公主一番闹腾, 实在吃惊不小。以后舟车劳累, 回到府里, 又在太夫人那边受气, 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被韩蛰一提,她竟感觉身上仿佛在微微颤抖,腹中空空,浑身有力。
令容有些歉疚,深吸口气,缓缓道:“自从进了府里,婆母心疼,小姑和蔼,伉俪待我也很好。但令容确切才德有限,没能讨长辈欢心,也不会做人办事,前前后后,为了表妹的事,给府里添了很多费事。夫君文韬武略,才气卓然,我跟在身边,只会成为累坠,也白气坏老太爷和太夫人的身子。不如送我一纸休书,令容绝无牢骚。”
未几时,锅中油烧热,韩蛰煸炒葱姜,香气溢出,诱人食欲。令容也不担搁,晓得糯米排骨费时,便权当夜宵来做,只让红菱筹办做酸汤馄饨的质料,怕韩蛰单独忙不过来,又跑到他身边,端盘递菜。
他的胸膛健壮刻薄,双臂箍着她,有点谨慎翼翼的味道。
好轻易等糖醋里脊出锅,令容将盛好菜的盘子捧畴昔,那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微红的光彩也格外诱人。她垂涎欲滴地瞧了半晌,强忍着没动,才想回身,却见一双筷箸伸过来,夹了块里脊,递到她跟前。
令容坐在韩蛰劈面,方才的郁气散尽,对着满桌美食,吃得心对劲足。
――如果当真被休弃,今后就没机遇尝到他的厨艺了,韩蛰又不给偷师,让人遗憾。
夜色薄凉,她看着韩蛰冷峻的表面,前尘旧事翻滚,俄然感觉很难过。
天气已经暗下来了,仆妇们正在矮个点亮灯笼,水榭里虽点了灯烛,仍显得暗淡。
令容顿了半晌,“好,我说实话。夫君娶我是碍于圣旨,老太爷和太夫人肯点头,也是为此。傅家式微,入不了老太爷的眼,这婚事又是田保促进,想必白叟家内心很不满。若始终相安无事倒也罢了,可表妹三番四次地肇事,最后那些小打小闹不算,先前牵涉锦衣司的人,诬赖我跟外人有染,既然老太爷惩罚,我也不必计算。可这回,她将主张打到长公主头上,无端扳连了裴家少夫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