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跟长辈和两位兄弟喝了很多,喝茶后靠在榻上,等令容盥洗后换了寝衣,才解了外裳,自去浴房。
一件寝衣也抉剔!令容腹诽,正揣摩韩蛰是不是又要借酒装疯,就听里头道:“等着我出去取吗?”乃至还带了哗啦啦仿佛浴后出水的声音。
桌上酒菜都全了,刘氏将孙儿韩诚抱在怀里,往太夫人跟前逗弄。
两人交头接耳,劈面唐解忧瞧见,垂首不语。
她昂首,环顾这座惯常出入的院落,屋宇峥嵘,灯笼摇摆。
是老太爷态度有所松动,还是韩蛰羽翼渐丰,不惧相爷威压?
太夫人也感觉欢乐,“当时候徽儿也这般大,在襁褓里抱着,话都不会说。谁知一转眼,太孙也有了。”遂拿玉箸蘸了点蜂蜜喂畴昔,韩诚小嘴巴一唆,愈发高兴。
祭祖后代人一道畴昔,韩镜带着韩墨兄弟、韩蛰、韩征和二房的韩徽一桌。花开繁华的十六扇紫檀屏风隔开的另一桌上, 太夫人居于上首, 杨氏和刘氏摆布陪着, 杨氏中间是令容和韩瑶, 刘氏中间先是儿媳梅氏和本年刚出世的小孙儿, 再中间则是后晌刚回府的唐解忧。
“诚儿,叫太奶奶。”她笑眯眯的,拨了拨婴儿嫩嫩的嘴唇。
杨氏视而不见,转而握住令容的手,眉眼带笑,“令容嫁进门时才十二岁,现在也不小了。我也总不能去弟妹那儿叨扰,这两年里,就盼着你添个孙子呢。”说罢,还寄予终望般在令容手背拍了拍。
令容忙道:“我送出去。”
“不消。”韩蛰垂手勾住她肩膀,掀帘入内。
屋内热气熏人,令容借着烛光瞧了瞧韩蛰神采,内心有些迷惑――按韩家的景象,现在冯璋谋逆的兵戈一起,府里必然要插手军务,给将来造反的事做铺垫。如此要紧的关头,老太爷必然但愿韩蛰专注政务,不为旁的事用心。
外头冷风里爆仗声不竭,暖厅四角俱设暖烘烘的火盆,两座十八铜人的灯架上烛光亮亮,头顶上还悬着明晃晃的宫灯,照得一室如昼。
令容愣了下,哪敢说心中所想,便点头道:“嗯。快到元夕,又能有花灯看了。”
“要不――”韩蛰中衣微敞,觑她,“你帮我洗?”
“实在论年纪,还是存静居长……”太夫人瞧了唐解忧一眼,眼底有些黯然。
……
更何况,他另有入迷入化的厨艺。
令容见他走路脚步略微踏实,有些担忧,“夫君单独出来无妨吧?”
令容惊奇,“寝衣不在内里吗?”
――昨今后晌得空时,她去小厨房拿晾干的桂花捣鼓桂花莲藕,韩蛰还露了一手,做了份梅菜扣肉,又炒了一盘野山菌,超脱满屋香气,伉俪二人没轰动旁人,到近处水榭里关门吃了个精光。
夜色如墨,没了热烈烟花,院里就只剩灯笼装点。
令容唇边不由浮起笑意,盯着灯笼入迷。
出阁之前,她觉得这个男民气狠手辣、冷硬如铁,能篡机谋逆、执掌天下的人,不会为后宅花半点心机。嫁人以后,她才晓得那是他在外的面孔,回到府中,他即使性子冷僻,也会像平常丈夫一样护持老婆,会在兵器险境中,护她无恙,偶尔还放下身材哄她欢畅――即便手腕略生硬。
先前韩蛰陪她送阮氏备的礼,老太爷不能挑她的错,一定不会对韩蛰有微词。以后韩蛰陪她去高修远那边伸谢,又去章老的梅坞看茶梅,忙中偷闲,老太爷就不担忧他玩乐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