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当时的伤虽凶恶, 静养了这两月, 有韩家请的太医经心折侍, 诸般上等膏药抹上去, 伤口没了传染, 病愈得倒也很快。虽还不敢下地,平常卧榻静养时, 也无甚不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有些事看开, 畴前相爷沉默少言的寂然慎重姿势尽去, 多年心结说出来, 即便杨氏没表态, 韩墨内心千钧重石移去, 也不似畴前沉闷。
令容将那家书翻来覆去地瞧了两遍,又是为宋建春欢畅,又觉感慨。
“我就是传个话。”杨氏握住她手,轻拍了拍,“也替你欢畅。”
宋建春跟曹振来往多年,两家知根知底,商讨过后一拍即合。
“这还能有假。”韩瑶被她传染,也带了笑容,问杨氏,“是那位节度使亲身保举的?”
……
杨氏赶回府里,传旨的是个小寺人,被管事迎着在花厅喝茶。
狭路相逢,韩瑶握着令容的手不自发紧了紧,像是筹办上阵杀敌似的。
“嗯?”韩瑶隆冬打盹,懒得动脑筋。
……
男人的情义,或珍如珠宝,或轻似鸿毛,非言语所能透露鉴定。
帝妃所处的高台上围满高门女眷,花团锦簇,纷繁道贺。
闷闷夏季,很有点难过。
韩瑶不解,杨氏睇着令容一笑,“说得没错。”
遂坐了一阵,听韩墨出声叫她,畴昔拿了画瞧。
“是他!”杨氏拉着她手坐下,“事儿刚定,只是还没传开,先说给你欢畅――你娘舅在任上做得好,受百姓恋慕,得江阴节度使亲身保举保举,新提了潭州刺史,连同隔壁永州的事也一道交给他打理。这算不算丧事?”
到七月尾上林苑马球赛那日,令容特地简素打扮,衣裳端庄不失礼数便罢,未多妆点。
马球赛定在未时开战,杨氏和刘氏在内监指引下带着令容、韩瑶、梅氏出来,扫了一圈没见甄皇后,问过熟悉的宫人,才晓得甄皇后凤体渐沉,因克日暑热不适,还在延庆殿里――这场专为贵妃出风头而办的马球赛,明显是戳了甄皇后的把柄。
……
范贵妃性喜豪华,场面也大,全部上林苑休整一新,马球场四周都插了旗号,周遭凉棚的彩缎也都是极新的,底下各设桌椅,有美酒佳酿。
伉俪间说话,不再只是朝堂争斗、后代琐事,韩墨偶尔还会逗杨氏欢畅。
现在问名纳吉等仪礼已毕,就等十月结婚。
不过连求两个刺史之职,还能有体例让朝廷首肯,这厚礼实在让人不测。
伉俪二十余年,年青时的浓情密意早已淡去,旧年的事横亘芥蒂,临时跨不过那道坎,杨氏内心也只伉俪搀扶的情分。不过韩墨肯屈意哄她,提起搁置多年的画笔,她倒也乐意。
杨氏应了,让管事好生送他。
紫檀海棠收腰的圆桌上,令容已舀了三碗消暑的荷叶汤,双手呈给杨氏,笑盈盈的,“瑶瑶说有功德要奉告我呢,是夫君那边有动静了吗?”
宋建春本就很有才气,又有了这姻亲助力,今后只消不跟篡权夺位的韩家反目,宦途总会有青云直上的时候。
韩墨则靠着软枕坐在榻上, 手边一张方桌,摆了宣纸跟笔墨,渐渐勾画形貌。
韩瑶正等得无趣呢,见了杨氏先撒着娇抱怨,“母亲瞧我头上长皱纹没?去银光院等嫂子耗了大半天,回这儿又得等,还觉得要比及老才气闻声那动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