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双目微阖,着一身紫色暗绣金龙锦袍,躺在铺满乌黑貂绒的红木躺椅之上。
卫奕抬眼,看向香囊。
见刘惠琳低头将他的承担翻开,一一拿出衣裳物品分类清算,他感到一阵宽裕。
“不是奉告过你,我二人独处时唤朕三哥么。”李忠展开眼睛,声音略显怠倦。
而“活着”二字,就是三哥最大的顾忌。
卫奕不安闲地别过脸去,步至黄梨木四打门书架前,抽出一本条记,低头翻看。
他回到都城不过三日,三哥已经第四次问他关于九哥的近况和天水之行了。
私家物品不便由下人清算,只好自个儿清算。
“微臣不敢。”卫奕忙道,“微臣只是感觉九哥一向想忘了自个儿是谁。”
三哥的心机他再清楚不过。
卫奕点头应是,换了身藏青净面锦袍,穿过九转悠廊,随刘惠琳低头候在文若阁外。
卫奕道,“是。九哥学会了牧羊,现在那边有了羊奶饮用。”
三哥怕是连做梦都在揣摩九哥是否有卷土重来的一天。九哥固然蜗居西北,但是,仍然活着。
他尽力回想昨晚答复三哥这个题目时的答案,直到肯定一字不差,才道,“是,九哥学会了制作青稞酒,还端来一碗让微臣咀嚼,口味奇特,回味悠长。”
“是么。”卫奕动了心机,拿过香囊再次细看。
他已经知无不言,三哥却一问再问,唯恐讹夺了任何细节。
她见卫奕没有暴露恶感的神采,又接着道,“汴绣前朝就有,到了目前,技艺成熟,诸多富朱紫家的蜜斯都以精于此绣为荣。只是汴绣针法庞大,绣线邃密,层次错落,跨度极大,没有个三年五年的研习,是绣不出个像样儿的东西的。
他合起书籍,道,“娘亲如果喜好能够拿去。”
但是你瞧这采玉女人的技术,叠彩绣、十字绣、齐套绣,三种绣法瓜代利用,相辅相成,又不露陈迹。另有这绣线。分股开丝,穿针引线,针脚精密,到处透着谨慎翼翼。依娘亲看来,这女籽实乃用心又有艺之人呐。”
“是啊。”刘惠琳笑眯眯隧道,“以是如此精贵之物娘亲怎能拿去,奕儿定要好好收藏才是。”
卫奕不语。
卫府五进五出,九曲回廊贯穿南北,园林景观,假山怪石,应有尽有。四座阁楼分立四角,本来名为青龙阁、白虎阁、玄武阁、朱雀阁,厥后改名为文若阁,行若阁,言若阁,思若阁。卫家长辈居思若阁,卫奕独居言若阁,卫家属亲居行若阁,文若阁暂空。但是,文若阁倒是四阁中最为金碧光辉,最为豪侈富丽之处。启事无它,只因文若阁负担着接待天子――城中最尊高朋人的任务。
卫奕面上一红。
刘惠琳嗔道,“如何甚么都让娘亲拿去?同僚送的,娘亲拿去也就算了,女子送的,娘亲不要。”
母子二人又说了些梯己的话,刘惠琳见时候尚早,卫奕又没了困意,因而道,“一起上的行装是否还未清算,趁着这空儿,娘亲帮你拾掇拾掇。”
李忠笑道,“想不到他适应了那边的糊口。他还学会了牧羊?”
刘惠琳见他面露难堪,不由笑道,“奕儿害甚么羞?你现在虽是威风凛冽的汴京府四品带刀侍卫,但是在娘亲心中,还是那光着屁股在天井中四周乱跑的小小子呢。”
她瞥了卫奕一眼,道,“这个叫梅采玉的女子真是心灵手巧,瞧这汴绣的技术就知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