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长班出去讲:“荀老爷家有人到。”只见荀家家人挂着一身的孝,飞跑出去磕了头,跪着禀道:“家里老太太已于前月二十一日弃世。”荀员外听了这话,哭倒在地。王员外扶了半日,救醒转来,就要到堂上递呈丁忧。王员外道:“年长兄。这事且再商讨。当今考选科、道期近,你我的资格,都是有希冀的。如果报了然丁忧家去,再迟三年,如何了得?不如且将这事瞒下,候考选过了再处。”荀员外道:“大哥先生极是相爱之意,但这件事恐瞒不下。”王员外道:“快叮咛来的家人把孝服作速换了,这事不准告诉内里人晓得,明早我自有事理。”一宿无话。
当下荀员外拗不过,只得听他告了假,一同来家。替太夫人治丧,连续开了七日吊,司、道、府、县,都来吊纸。此时轰动薛家集,百十里路外的人。男男女女,都来看荀老爷家的丧事。集上申祥甫已是死了,他儿子申文卿袭了丈人夏总甲的缺,特长本来叩首,看门效力。整正闹了两个月,丧事已毕。王员外共借了上千两的银子与荀家,作辞回京。荀员外送出境外,谢了又谢。王员外一起无话,到京才开了假,早见长班领着一个报录的人出去叩喜。不因这一报,有分教:
又过了一顿饭时,那乩扶得动了,写出四个大字:“王公听判。”王员外仓猝丢了乩笔,下来拜了四拜,问道:“不知大仙贵姓大名?”问罢,又去扶乩。那乩扭转如飞,写下一行道:“吾乃伏魔大帝关圣帝君是也。”陈礼吓得鄙人面叩首如捣蒜,说道:“本日二位老爷心诚,请得夫子降坛,这是等闲不得的事!老是二位老爷大福。必要非常诚敬,如有些须怠慢,隐士就担戴不起!”二位也觉悚然,毛发皆竖,丢着乩笔,下来又拜了四拜,再上去扶。陈礼道:“且住。沙盘小,恐怕夫子唆使言语多,写不下,且拿一副纸笔来,待隐士在旁记下同看。”因而拿了一副纸笔,递与陈礼在旁钞写,两位仍旧扶着。那乩运笔如飞,写道:
一日,两位正在寓处闲坐,只见长班传进一个红全帖来,上写“晚生陈礼顿首拜”,全帖内里夹着一个单帖,上写着“江西南昌县陈礼,字和甫,素善乩仙神数,曾在汶上县薛家集观音庵熟行道”。王员外道:“长兄,此人你认得么?”荀员外道:“是有这小我。他请仙判的最妙。何不唤他出去请仙,问问功名的事?”忙叫:“请!”
写毕,又判出五个大字:“调寄《西江月》。”三小我都不解其意。王员外道:“只要头一句明白。‘功名夏后’,是‘夏后氏五十而贡’,我恰是五十岁落第的,这句验了。此下的话,全然不解。”陈礼道:“夫子是从不误人的。老爷收着,后日必有神验。况这诗上说‘天府夔龙’,想是老爷升任直到宰相之职。”王员外被他说破,也感觉内心欢乐。说罢,荀员外下来拜了,求夫子判定。那乩笔半日不动,求的急了,运笔判下一个“服”字。陈礼把沙铺平了求判,又判了一个“服”字。连续平了三回沙,判了三个“服”字,再不动了。陈礼道:“想是夫子龙驾已经回天,不成再轻渎了。”又焚了一道退送的符,将乩笔、香炉、沙盘撤去,重新坐下。二位官府封了五钱银子,又写了一封荐书,荐在那新升通政司范大人家。陈隐士拜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