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憨仙同马二先生坐肩舆回拜胡府,马二先生又送了一部新选的墨卷,三公子留着谈了半日。回到下处。瞬息,胡家管家来下请柬两副:一副写洪太爷,一副写马老爷。帖子上是:“明日湖亭一卮小集,候教。胡缜拜订。”持帖人说道:“家老爷拜上太爷,席设在西湖花港御书楼旁园子里。请太爷和马老爷明日早些。”憨仙收下帖子。次日,两人坐轿来到花港,园门大开,胡三公子先在那边等待。两席酒,一本戏,吃了一日。马二先生坐在席上,想起:“前日单独一个看着别人吃酒菜,本日刚好人请我也在这里。”当下极丰厚的酒馔点心,马二先生用了一饱。胡三公子商定三五日再请到家写立条约,央马二先生居间,然后打扫家里花圃,觉得丹室。先兑出一万银子,托憨仙修制药物,请到丹室内住下。三人说定。到晚席散,马二先生坐轿竟回文瀚楼。
话说马二先生在丁仙祠正要跪下求签,前面一人叫一声“马二先生”。马二先生转头一看,那人像个神仙,仓猝上前见礼道:“门生不知先生到此,有失驱逐。但与先生素昧平生,何故便知门生姓马?”那人道:“‘天下何人不识君’?先生既遇着老夫,不必求签了,且同到敝寓谈谈。”马二先生道:“尊寓在那边?”那人指道:“就在此处,不远。”当下携了马二先生的手。走出丁仙祠。倒是一条平坦通衢,一块石头也没有。未及一刻工夫。已到了伍相国庙门口。马二先生内心迷惑:“本来有这近路,我方才走错了。”又迷惑:“恐是神仙缩地腾云之法也不成知。”来到庙门口,那人道:“这便是敝寓。请出来坐。”
一日,憨仙来请说话,马二先生走来。憨仙道:“先生,你是处州,我是台州,附近,原要算桑里。本日有个客来拜我,我和你要认作中表弟兄,将来自有一番寒暄,断不成误。”马二先生道:“叨教这位尊客是谁?”憨仙道:“便是这城里胡尚书家三公子,名缜,字密之。尚书公遗下宦囊很多,这位公子却有钱癖,考虑多多益善,要学我这烧银之法。眼下能够拿出万金来,觉得炉火药物之费。但此事须一居间之人。先生大名,他是晓得的,况在书坊操选,是有踪迹可寻的人,他更能够放心。现在相会过,订了此事,到七七四十九日以后,成了‘银母’。凡统统铜锡之物,点着即成黄金,岂止数十百万。我是用他不着,当时告别还山。先生得这‘银母’,家道自此也可小康了。”马二先生见他这般神术,有甚么不信,坐鄙人处,等了胡三公子来。三公子同憨仙见礼,便叨教马二先生:“贵乡贵姓?”憨仙道:“这是舍弟,各书坊所贴处州马纯上先生选《三科程墨》的便是。”胡三公子改容相接,见礼坐下。三公子举眼一看,见憨神仙物轩昂,行李富丽,四个长随轮番献茶,又有选家马先生是至戚,欢乐放心之极,坐了一会,去了。
匡超人过了钱塘江,要搭温州的船。瞥见一只船正走着,他就问:“可带人?”船家道:“我们是抚院大人差上郑老爹的船,不带人的。”匡超人背着行李正待走,船窗里一个白须老者道:“驾长,单身客人,带着也罢了,添着你买酒吃。”船家道:“既然老爹叮咛,客人你上来罢。”把船撑到岸边,让他下了船。匡超人放下行李,向老爹作了揖,瞥见舱里三小我:中间郑老爹坐着,他儿子坐在中间,这边坐着一个外府的客人。郑老爹还了礼,叫他坐下。匡超报酬人灵巧,在船上不拿强拿,不动强动,一口一声,只叫“老爹”。那郑老爹甚是欢乐,有饭叫他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