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至名归,反作毕生之玷。
马二先生到文瀚楼。开了房门坐下。马二先生问道:“长兄,你此时内心可还想着读书长进?还想着家去看看尊公么?”匡超人见问这话,又落下泪来,道:“先生,我当今衣食贫乏,还拿甚么本钱想读书长进?这是不能的了。只是父亲在家得病,我为人子的,不能归去奉侍,禽兽也不如,以是几次自内心恨极,不如早寻一个死处!”马二先生劝道:“快不要如此。只你一点孝思,就是六合也感格的动了。你且坐下,我清算饭与你吃。”当下留他吃了晚餐,又问道:“比如长兄,你现在要回家去,须很多少盘程?”匡超人道:“先生,我那边还讲多少?只这几天水路乘船,到了水路上,我莫非还想坐山轿不成?背了行李走,就是饭食少两餐也罢,我只要到父亲跟前,死也瞑目!”马二先生道:“这也使得。你今晚且在我这里住一夜,渐渐筹议。”到晚,马二先生又问道:“你当时读过几年书?文章可曾成过篇?”匡超人道:“成过篇的。”马二先生笑着向他说:“我现在大胆出个题目,你做一篇,我看看你笔下可望得进学。这个使得么?”匡超人道:“正要就教先生。只是不通,先生休笑。”马二先生道:“说那边话,我出一题,你明日做。”说罢,出了题,送他在那边睡。
次日。马二先生才起来,他文章已是停停铛铛,送了过来。马二先生喜道:“又好学,又敏捷,可敬可敬!”把那文章看了一遍,道:“文章才华是有,只是理法欠些。”将文章按在桌上,拿笔点着,重新至尾,讲了很多真假归正,吞吐含蓄之法与他。他作揖谢了要去,马二先生道:“休慌。你在此终不是个长策,我送你盘费归去。”匡超人道:“若蒙帮助,只借出一两银子就好了。”马二先生道:“不然,你这一到家,也要些须有个本钱奉侍父母。才得有工夫读书。我这里竟拿十两银子与你,你归去做些买卖,请大夫看你尊翁的病。”当下开箱子取出十两一封银子,又寻了一件旧棉袄、一双鞋,都递与他,道:“这银子,你拿家去。这鞋和衣服,恐怕路上冷,迟早穿穿。”匡超人接了衣裳、银子。两泪交换道:“蒙先生这般相爱。我匡迥何故为报!意欲拜为盟兄,将来诸事还要照顾。只是大胆,不知长兄可肯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