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牌仰该县,即将本犯拿获,严审究报,以便按律定罪。
一日,正在门首闲站,忽见一个青衣大帽的人一起问来,问到跟前,说道:“这里但是乐清匡相公家?”匡超人道:“恰是。台驾那边来的?”那人道:“我是给事中李老爷差往浙江,有书带与匡相公。”
匡超人闻声这话,忙请那人进到客位坐下。取书出来看了,才知就是他教员因被参发审,审的参款都是虚情,还是复任。未及数月,行取进京,授了给事中。这番寄书来约这弟子进京,要照看他。匡超人留来人酒饭,写了禀启说:“蒙教员呼喊,不日清算行装,即来趋教。”打发去了。随即接了他哥匡大的书子,说宗师按临温州,会合的牌已到,叫他返来招考。匡超人不敢怠慢,向浑家说了。一面接丈母来做伴。他便清算行装,去应岁考。考过,宗师实在奖饰,取在一品级一。又把他题了优行,贡入太学肄业。他欢乐谢了宗师。宗师起马,送过,还是回省。和潘三商讨,要回乐清乡里去挂匾竖旗杆。到织锦店里织了三件补服:本身一件,母亲一件,老婆一件。制备伏贴,正在各书店里约了一个会,每店三两,各家又别的送了贺礼。
交过五鼓,学道三炮升堂,超人手执水火棍,跟了一班军牢夜役,呼喊了出来,排班站在二门口。学道出来点名,点到童生金跃,匡超人递个眼色与他,那童生是照会定了的,便不归号,悄悄站在黑影里。匡超人就退下几步,到那童生跟前,躲在人背后,把帽子除下来与童生戴着,衣服也相互换过来。那童生执了水火棍,站在那边。匡超人捧卷归号,做了文章,放到三四牌才交卷出去。回到下处,神鬼也不知觉。发案时候,这金跃高高进了。
那款单上开着十几款:
潘三公然去和郑老爹说。取了庚帖来,只问匡超人要了十二两银子去换几件金饰,做四件衣服,过了礼去。择定十月十五日入赘。
潘三送了李四出去,返来向匡超人说道:“二相公,这个事用的着你了。”匡超人道:“我方才闻声的。用着我,只好替考。但是我还是坐在内里做了文章通报,还是竟出来替他考?若要出来替他考,我竟没有如许的胆量。”潘三道:“无妨,有我哩!我怎肯害你?且等他封了银子来,我少不得同你往绍兴去。”当晚别了回寓。
荏苒满月,郑家屋小,不便居住。潘三替他在书店附近典了四间屋,价银四十两,又买了些桌椅家伙之类,搬了出来。请请邻居,买两石米,所存的这项银子,已是一空。还亏事事都是潘三帮衬,办的便宜,又还亏书店寻着选了两部文章,有几两选金,又有样书,卖了些姑息度日。到得一年不足,生了一个女儿,伉俪相得。
不觉住了将及两年。一日,潘三走来道:“二相公,好几日不会,同你往街上吃三杯。”匡超人锁了楼门,同走上街。才走得几步,只见潘家一个小厮寻来了,说:“有客在家里等三爷说话。”潘三道:“二相公,你就同我家去。”当下同他到家,请匡超人在里间小客座里坐下。潘三同那人在外边,潘三道:“李四哥,好久不见。一贯在那边?”李四道:“我一贯在学道衙门前。今有一件事,返来商讨,怕三爷不在家,现在会着三爷,这事不愁不当了。”潘三道:“你又甚么事拆台话?同你同事,你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也不漏’,总不肯放出钱来。”李四道:“这事是有钱的。”潘三道:“你且说是甚么事。”李四道:“目今宗师按临绍兴了。有个金东崖,在部里做了几年衙门,挣起几个钱来,现在想儿子进学。他儿子叫做金跃,倒是一字不通的,考期期近,要寻一个替人。这位学道的关防又严,须是想出一个新体例来,这事以是要和三爷商讨。”潘三道:“他愿出多少银子?”李四道:“绍兴的秀才,足足值一千两一个。他现在走巷子,一半也要他五百两。只是眼下且可贵这一个替考的人,又必然是如何装一个多么样的人出来?那替考的笔资多少,衙门里使费共是多少,剩下的你我如何一个分法?”潘三道:“通共五百两银子,你还想在这里头分一个分子,这事就不必讲了。你只幸亏他那边得些谢礼,这里你不必想。”李四道:“三爷,就依你说也罢了。到底是怎个做法?”潘三道:“你总不要管。替考的人也在我,衙门里办理也在我。你只叫他把五百两银子兑出来,封在当铺里,别的拿三十两银子给我做盘费,我总包他一个秀才。若不得进学,五百两一丝也不动。可安妥么?”李四道。“这没的说了。”当下说定,约着日子来封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