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款单上开着十几款:
潘三同他回家,拿二百两银子觉得笔资。潘三道:“二相公,你现在得了这一注横财,这就不要破钞了,做些端庄事。”匡超人道:“甚么端庄事?”潘三道:“你当今服也满了,还未曾娶个婚事。我有一个朋友,姓郑,在抚院大人衙门里。这郑老爹是个忠诚不过的人,父子都当衙门。他有第三个女儿,托我替他做个媒。我一贯也想着你,年貌也相称,一贯因你没钱,我就未曾当真的替你说。现在只要你甘心,我一说就是妥的,你且落得招在他家。统统行财下礼的用度,我还别的帮你些。”匡超人道:“这是三哥极相爱的事,我有甚么不甘心?只是现有这银子在此,为甚又要你费钱?”潘三道:“你不晓得。你这丈人家浅房窄屋的,招出来,猜想也不久。要留些银子本身寻两间屋子。将来添一小我用饭,又要生男育女,却比不得在客边了。我和你是一小我,再帮你几两银子,分甚么相互?你将来发财了,愁为不着我的情也怎的?”匡超人实在感激。
不觉住了将及两年。一日,潘三走来道:“二相公,好几日不会,同你往街上吃三杯。”匡超人锁了楼门,同走上街。才走得几步,只见潘家一个小厮寻来了,说:“有客在家里等三爷说话。”潘三道:“二相公,你就同我家去。”当下同他到家,请匡超人在里间小客座里坐下。潘三同那人在外边,潘三道:“李四哥,好久不见。一贯在那边?”李四道:“我一贯在学道衙门前。今有一件事,返来商讨,怕三爷不在家,现在会着三爷,这事不愁不当了。”潘三道:“你又甚么事拆台话?同你同事,你是‘马蹄刀瓢里切菜――滴水也不漏’,总不肯放出钱来。”李四道:“这事是有钱的。”潘三道:“你且说是甚么事。”李四道:“目今宗师按临绍兴了。有个金东崖,在部里做了几年衙门,挣起几个钱来,现在想儿子进学。他儿子叫做金跃,倒是一字不通的,考期期近,要寻一个替人。这位学道的关防又严,须是想出一个新体例来,这事以是要和三爷商讨。”潘三道:“他愿出多少银子?”李四道:“绍兴的秀才,足足值一千两一个。他现在走巷子,一半也要他五百两。只是眼下且可贵这一个替考的人,又必然是如何装一个多么样的人出来?那替考的笔资多少,衙门里使费共是多少,剩下的你我如何一个分法?”潘三道:“通共五百两银子,你还想在这里头分一个分子,这事就不必讲了。你只幸亏他那边得些谢礼,这里你不必想。”李四道:“三爷,就依你说也罢了。到底是怎个做法?”潘三道:“你总不要管。替考的人也在我,衙门里办理也在我。你只叫他把五百两银子兑出来,封在当铺里,别的拿三十两银子给我做盘费,我总包他一个秀才。若不得进学,五百两一丝也不动。可安妥么?”李四道。“这没的说了。”当下说定,约着日子来封银子。
师生有情义,再缔丝萝;朋友各分张,难言兰臭。
过了几日,潘三公然来搬了行李同业,过了钱塘江,一向来到绍兴府,在学道门口寻了一个僻静巷子寓所住下。次日,李四带了那童生来会一会。潘三探听得宗师挂牌考会稽了,半夜时分,带了匡超人,悄悄同到班房门口。拿出一顶高黑帽,一件青布衣服,一条红搭包来,叫他除了方巾,脱了衣裳,就将这一套行头穿上。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不成有误。”把他送在班房,潘三拿着衣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