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有情义,再缔丝萝;朋友各分张,难言兰臭。
过了几日,潘三公然来搬了行李同业,过了钱塘江,一向来到绍兴府,在学道门口寻了一个僻静巷子寓所住下。次日,李四带了那童生来会一会。潘三探听得宗师挂牌考会稽了,半夜时分,带了匡超人,悄悄同到班房门口。拿出一顶高黑帽,一件青布衣服,一条红搭包来,叫他除了方巾,脱了衣裳,就将这一套行头穿上。附耳低言:“如此如此,不成有误。”把他送在班房,潘三拿着衣帽去了。
潘三送了李四出去,返来向匡超人说道:“二相公,这个事用的着你了。”匡超人道:“我方才闻声的。用着我,只好替考。但是我还是坐在内里做了文章通报,还是竟出来替他考?若要出来替他考,我竟没有如许的胆量。”潘三道:“无妨,有我哩!我怎肯害你?且等他封了银子来,我少不得同你往绍兴去。”当晚别了回寓。
潘三同他回家,拿二百两银子觉得笔资。潘三道:“二相公,你现在得了这一注横财,这就不要破钞了,做些端庄事。”匡超人道:“甚么端庄事?”潘三道:“你当今服也满了,还未曾娶个婚事。我有一个朋友,姓郑,在抚院大人衙门里。这郑老爹是个忠诚不过的人,父子都当衙门。他有第三个女儿,托我替他做个媒。我一贯也想着你,年貌也相称,一贯因你没钱,我就未曾当真的替你说。现在只要你甘心,我一说就是妥的,你且落得招在他家。统统行财下礼的用度,我还别的帮你些。”匡超人道:“这是三哥极相爱的事,我有甚么不甘心?只是现有这银子在此,为甚又要你费钱?”潘三道:“你不晓得。你这丈人家浅房窄屋的,招出来,猜想也不久。要留些银子本身寻两间屋子。将来添一小我用饭,又要生男育女,却比不得在客边了。我和你是一小我,再帮你几两银子,分甚么相互?你将来发财了,愁为不着我的情也怎的?”匡超人实在感激。
一日,正在门首闲站,忽见一个青衣大帽的人一起问来,问到跟前,说道:“这里但是乐清匡相公家?”匡超人道:“恰是。台驾那边来的?”那人道:“我是给事中李老爷差往浙江,有书带与匡相公。”
到了那日,潘三备了几碗菜,请他来吃早餐。吃着,向他说道:“二相公。我是媒人,我本日送你畴昔。这一席子酒就算你请媒的了。”匡超人听了也笑。吃过,叫匡超人洗了澡,里里外外都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新方巾,脚下新靴。潘三又拿出一件新宝蓝缎直裰与他穿上。吉时已到,叫两乘肩舆,两人坐了。轿前一对灯笼,竟来入赘。郑老爹家住在巡抚衙门旁一个冷巷内,一间门面,到底三间。那日,新郎到门,那边把门关了。潘三拿出二百钱来做开门钱。然后开了门,郑老爹迎了出来。翁婿一见,才晓得就是那年归去同船之人,这一番攀亲真是夙因。当下匡超人拜了丈人,又出来拜了丈母,阿舅都平磕了头。郑家设席管待,潘三吃了一会,告别去了。郑家把匡超人请进新房,见新娘端端方正,好个边幅,满心欢乐。合卺结婚,不必细说。次早,潘三又送了一席酒来与他谢亲。郑家请了潘三来陪,吃了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