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三公然去和郑老爹说。取了庚帖来,只问匡超人要了十二两银子去换几件金饰,做四件衣服,过了礼去。择定十月十五日入赘。
不能细述。匡超人不看便罢,看了这款单,不觉“飕”的一声,魂从顶门出去了。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师生有情义,再缔丝萝;朋友各分张,难言兰臭。
那款单上开着十几款:
到了那日,潘三备了几碗菜,请他来吃早餐。吃着,向他说道:“二相公。我是媒人,我本日送你畴昔。这一席子酒就算你请媒的了。”匡超人听了也笑。吃过,叫匡超人洗了澡,里里外外都换了一身新衣服。头上新方巾,脚下新靴。潘三又拿出一件新宝蓝缎直裰与他穿上。吉时已到,叫两乘肩舆,两人坐了。轿前一对灯笼,竟来入赘。郑老爹家住在巡抚衙门旁一个冷巷内,一间门面,到底三间。那日,新郎到门,那边把门关了。潘三拿出二百钱来做开门钱。然后开了门,郑老爹迎了出来。翁婿一见,才晓得就是那年归去同船之人,这一番攀亲真是夙因。当下匡超人拜了丈人,又出来拜了丈母,阿舅都平磕了头。郑家设席管待,潘三吃了一会,告别去了。郑家把匡超人请进新房,见新娘端端方正,好个边幅,满心欢乐。合卺结婚,不必细说。次早,潘三又送了一席酒来与他谢亲。郑家请了潘三来陪,吃了一日。
潘三送了李四出去,返来向匡超人说道:“二相公,这个事用的着你了。”匡超人道:“我方才闻声的。用着我,只好替考。但是我还是坐在内里做了文章通报,还是竟出来替他考?若要出来替他考,我竟没有如许的胆量。”潘三道:“无妨,有我哩!我怎肯害你?且等他封了银子来,我少不得同你往绍兴去。”当晚别了回寓。
访得潘自业,即潘三。本贩子奸棍,借藩司衙门隐占身材,把持官府,包办词讼,广放私债,毒害良民,无所不为。如此恶棍,岂可一刻容留于光天化日之下!
荏苒满月,郑家屋小,不便居住。潘三替他在书店附近典了四间屋,价银四十两,又买了些桌椅家伙之类,搬了出来。请请邻居,买两石米,所存的这项银子,已是一空。还亏事事都是潘三帮衬,办的便宜,又还亏书店寻着选了两部文章,有几两选金,又有样书,卖了些姑息度日。到得一年不足,生了一个女儿,伉俪相得。
当下两人会了账,出旅店,一向走到刑房家。那刑房姓蒋,家里另有些客坐着,见两人来,请在书房坐下,问其来意。景兰江说;“这敝友要借县里昨晚拿的潘三那人款单看看。”刑房拿出款单来,这单就粘在访牌上。那访牌上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