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桂花道院,敲开了门,道人请在楼下坐着。杜慎卿道:“我是来拜扬州新到来老爷的。”道人道:“来爷在楼上。老爷请坐,我去请他下来。”道人去了一会,只见楼上走下一个肥胖的羽士来,头戴道冠,身穿沉香色直裰,一副油晃晃的黑脸,两道重眉,一个大鼻子,满腮髯毛,约有五十多岁的风景。那羽士下来作揖奉坐。叨教:“老爷贵姓贵处?”杜慎卿道:“敝处天长,贱姓杜。”那羽士道:“我们桃源旗领的天长杜府的本钱,就是老爷尊府?”杜慎卿道:“便是。”羽士满脸堆下笑来,赶紧足恭道:“小道不知老爷到省,就该先来拜见,如何反劳老爷来临?”忙叫道人快煨新奇茶来,捧出果碟来。
次夙起来,洗脸,擦番笕,换了一套新衣服,遍身多薰了香,将季苇萧写的纸包子放在袖里,坐肩舆一向来到神悲观。将肩舆落在门口,本身步进庙门,袖里取出纸包来拆开一看,上写道:
回到下处,只见下处小厮说:“有几位客在内里。”杜慎卿走出来,倒是萧金铉同辛东之、金寓刘、金东崖来拜。辛东之送了一幅大字,金寓刘送了一副对子,金东崖把本身纂的《四书讲章》送来就教。作揖坐下,大家叙了来源,吃过茶,告别去了。杜慎卿鼻子里嘲笑了一声,向大小厮说道;“一个当书办的人都跑了返来讲究《四书》,圣贤但是如许人讲的!”正说着,宗老爷家一个小厮拿着一封书子送一幅行乐图来求题,杜慎卿只感觉可厌,也只得收下,写回书打发那小厮去了。
杜慎卿叫轿夫服侍着,本身曲盘曲折走到内里,听得内里一派鼓乐之声,就在前面一个斗姆阁。那阁门大开,内里三间敞厅,中间坐着一个看陵的寺人,穿戴蟒袍,左边一起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唱生旦的伶人,右边一起板凳上坐着七八个少年的小羽士,正在那边吹唱取乐。杜慎卿内心迷惑:“莫不是来霞士也在这内里?”因把小羽士一个个的都看过来,不见一个超卓的。又转头来看看这些伶人,也平常,又自内心想道:“来霞士他既是本身珍惜,他断不肯同了这般人在此,我还到桂花院里去问。”
诸名流看这湖亭时,轩窗四起,一转都是湖水环绕,微微有点薰风,吹得波纹如縠。亭子外一条板桥,伶人打扮了出去,都从这桥上过。杜慎卿叫掩上了中门,让伶人走过桥来,一起从回廊内转去,进东边的格子,一向从亭子中间走出西边的格子去,好细细看他们袅娜描述。
季苇萧暗道:“他已经着了魔了。待我且耍他一耍。”因说道:“先生,你也不要说天下没有这小我。小弟曾遇见一个少年,不是梨园,也不是我辈,是一个黄冠。此人生得超脱风骚,确又是个男美,不是像个妇人。我最恼人奖饰美女人,动不动说像个女人,这最好笑。如果要像女人。不如去看女人了。天下原另有一种男美,只是人不晓得。”杜慎卿拍着案道:“这一句话该圈了!你且说此人怎的?”季苇萧道:“他如此妙品,有多少人想物色他的,他却等闲不肯同人一笑,却又爱才的紧。小弟因多了几岁年纪,在他面前自发形秽,以是不敢痴心想着相与他。长兄,你会会这小我,看是如何?”杜慎卿道:“你几时去同他来?”季苇萧道:“我若叫得他来,又不作为奇了。须是长兄本身去访着他。”杜慎卿道:“他住在那边?”季苇萧道:“他在神悲观。”杜慎卿道:“他姓甚么?”季苇萧道:“姓名此时还说不得,若泄漏了构造,传的他晓得,躲开了,你还是会不着。现在我把他的姓名写了,包在一个纸包子里,内里封好,交与你。你到了神悲观门口,才许拆开来看,看过就出来找,一找就找着的。”杜慎卿笑道:“这也罢了。”当下季苇萧走进房里,把房门关上了。写了半日,封得结健结实,封面上草个“敕令”二字,拿出来递与他,说道:“我且别过罢。俟明日会遇了妙人,我再来贺你。”说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