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慎卿内心想:“这天然是来霞士的师父。”因问道:“有位来霞士,是令徒?令孙?”那羽士道:“小道就是来霞士。”杜慎卿吃了一惊,说道:“哦!你就是来霞士!”本身内心忍不住,拿衣袖掩着口笑。羽士不晓得甚么意义。摆上果碟来,殷勤奉茶,又在袖里摸出一卷诗来就教。慎卿没何如,只得勉强看了一看,吃了两杯茶,起家告别。羽士定要拉动手送出大门,问了然:“老爷下处在报恩寺,小道明日要到尊寓实在盘桓几日。”送到门外,看着上了肩舆,方才出来了。杜慎卿上了轿,一起忍笑不住,内心想:“季苇萧这狗头,如此胡说!”
到初三那日,发了两班戏箱在莫愁湖。季、杜二位仆人先到,众客也垂垂的来了。鲍廷玺领了六七十个唱旦的伶人,都是单上画了“知”字的,来叩见杜少爷。杜慎卿叫他们先吃了饭,都打扮起来,一个个都在亭子前走过,细看一番,然后退场做戏。众伶人应诺去了。
杜慎卿叫轿夫服侍着,本身曲盘曲折走到内里,听得内里一派鼓乐之声,就在前面一个斗姆阁。那阁门大开,内里三间敞厅,中间坐着一个看陵的寺人,穿戴蟒袍,左边一起板凳上坐着十几个唱生旦的伶人,右边一起板凳上坐着七八个少年的小羽士,正在那边吹唱取乐。杜慎卿内心迷惑:“莫不是来霞士也在这内里?”因把小羽士一个个的都看过来,不见一个超卓的。又转头来看看这些伶人,也平常,又自内心想道:“来霞士他既是本身珍惜,他断不肯同了这般人在此,我还到桂花院里去问。”
次夙起来,洗脸,擦番笕,换了一套新衣服,遍身多薰了香,将季苇萧写的纸包子放在袖里,坐肩舆一向来到神悲观。将肩舆落在门口,本身步进庙门,袖里取出纸包来拆开一看,上写道:
风骚才子以外,更有怪杰;花酒陶情之余,复多佳话。
特此预传
那些小旦,取在十名前的,他相与的大老官来看了榜,都忻忻对劲,也有拉了家去吃酒的,也有买了酒在旅店里吃酒道贺的。这个吃了酒,阿谁又来吃,足吃了三四天的贺酒。自此,传遍了水西门,闹动了淮清桥,这位杜十七老爷名震江南。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杜慎卿道:“苇萧兄,我倒要做一件希罕事,和你商讨。”季苇萧道:“甚么希罕事?”杜慎卿问鲍廷玺道:“你这门上和桥上共有多少梨园子?”鲍廷玺道:“一百三十多班。”杜慎卿道:“我内心想做一个胜会,择一个日子,捡一个极大的处所,把这一百几十班做旦脚的都叫了来,一小我做一出戏。我和苇兄在中间看着,记清了他们身材、模样,做个暗号。过几日评他个高低,出一个榜,把那色艺双绝的取在前线,贴在通衢。但这些人不好白传他,每人酬他五钱银子,荷包一对,诗扇一把。这顽法好么?”季苇萧跳起来道:“有如许妙事,何不早说!可不要把我乐死了!”鲍廷玺笑道:“这些人,让门下去传。他每人又得五钱银子,将来老爷们替他取了出来写在榜上,他又出了名。门下不好说,那取在前面的,就是相与大老官,也多相与出几个钱来。他们闻声这话,那一个不滚来做戏!”来羽士拍动手道:“妙!妙!羽士也好见个识面。不知老爷们那日可许羽士来看?”杜慎卿道:“如何不准?凡是朋友相知,都要请了到席。”季苇萧道:“我们现在先商讨是个甚么处所。”鲍廷玺道:“门下在水西门住,水西门外最熟。门下去借莫愁湖的湖亭,那边又宽广,又风凉。”苇萧道:“这些人是鲍姑老爷去传,不消说了。我们也要出一个知单。定在甚日子?”羽士道:“现在是四月二十头,鲍老爹去传几日,及到传齐了,也得十来天工夫——竟是蒲月初三罢。”杜慎卿道:“苇兄,取过一个红全帖来,我念着,你写。”季苇萧取过帖来,拿笔在手。慎卿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