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初三那日,虞华轩换了新衣帽,叫小厮挑了祭桌,到他本家八房里。进了门,只见冷冷僻清,一个客也没有。八房里堂弟是个穷秀才,头戴破头巾,身穿旧襕衫,出来作揖。虞华轩出来拜了叔祖母的神主,奉主升车。他家租了一个破亭子,两条扁担,四个乡里人歪抬着,也没有执事。亭子前四个吹手,滴滴打打的吹着,抬上街来。虞华轩同他堂弟跟着,一向送到祠门口歇下。远远瞥见也是两个破亭子,并无吹手,余大先生、二先生弟兄两个跟着,抬来祠门口歇下。
这成老爹是个兴贩行的行头,那日叫管家请出大爷来,书房里坐下,说道:“现在我那附近有一分田,水旱无忧,每年收的六百石稻。他要二千两银子。前日方六房里要买他的,他已经筹算卖给他,那些庄户不肯。”虞华轩道:“庄户为甚么不肯?”成老爹道:“庄户因方府上地主子下乡,要庄户备香案驱逐,欠了租又要打板子,以是不肯卖与他。”虞华轩道:“不卖给他,要卖与我。我下乡是摆臭案的?我除了不打他,他还要打我?”成老爹道:“不是如许说。说你大爷宽弘大量,不像他们刻薄。现在以是来总成的,不知你的银子可现成?”虞华轩道:“我的银怎的不现成?叫小厮搬出来给老爹瞧。”当下叫小厮搬出三十锭大元宝来,望桌上一掀。那元宝在桌上乱滚,成老爹的眼就跟这元宝滚。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一日,虞华轩在家无事,唐二棒椎走来讲道:“老华,前日那姓季的公然是太尊府里出来的,住宝林寺僧官家。方老6、彭老二都会着。竟是真的。”虞华轩道:“前日说不是也是你,本日说真的也是你。是不是罢了,这是甚么奇处。”唐二棒椎笑道:“老华,我从未曾会过太尊,你少不得在府里回拜这位季兄去,照顾我去见见太尊,可行得么?”虞华轩道:“这也使得。”过了几日,雇了两乘肩舆,一同来凤阳。到了衙里,投了帖子。虞华轩又带了一个帖子拜季苇萧。衙里接了帖子,回出来道:“季相公扬州去了,太爷有请。”二位同出来,在书房里会。会过太尊出来,两位都寓在东头。太尊随发帖请饭。唐二棒椎向虞华轩道:“太尊明日请我们,我们没有个坐鄙人处等他的人老远来邀的,明日我和你到府门口龙兴寺坐着,好让他一邀,我们就出来。”虞华轩笑道:“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