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出南门。邓质夫带了几分银子把与看门的,开了门。进到正殿,两人瞻拜了。走进后一层,楼底下,迟衡山贴的祭奠仪注单和派的执事单还在壁上。两人将袖子拂去尘灰看了。又走到楼上,见八张大柜关锁着乐器、祭器,王玉辉也要看。看祠的人回:“钥匙在迟府上。”只得罢了。下来两廊逛逛,两边书房都看了,一向走到省牲所,还是出了大门,别过看祠的。两人又到报恩寺顽顽,在琉璃塔下吃了一壶茶,出来寺门口酒楼上用饭。王玉辉向邓质夫说:“久在客边烦了,要回家去,只是没有川资。”邓质夫道:“老伯怎的如许说?我这里摒挡川资,送老伯回家去。”便备了饯行的酒,拿出十几两银子来,又雇了轿夫,送王先生回徽州去。又说道:“老伯,你虽去了,把这余先生的书交与小侄,等各位先生返来,小侄送与他们,也见得老伯来走了一回。”王玉辉道:“这最好。”便把书子交与邓质夫,起家归去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化。
王先生走了二十里,到了半子家,瞥见半子公然病重,大夫在那边看,用着药总不见效。连续过了几天,半子竟不在了,王玉辉恸哭了一场。见女儿哭的天愁地惨,候着丈夫入过殓,出来拜公婆,和父亲道:“父亲在上,我一个大姐姐死了丈夫,在家累着父亲赡养,现在我又死了丈夫,莫非又要父亲赡养不成?父亲是寒士,也赡养不来这很多女儿。”王玉辉道:“你现在要如何?”三女人道:“我现在告别公婆、父亲,也便寻一条死路,跟着丈夫一处去了。”公婆两个闻声这句话,惊得泪下如雨,说道:“我儿,你气疯了!自古蝼蚁尚且贪生,你如何讲出如许话来!你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我做公婆的怎的不赡养你,要你父亲赡养?快不要如此!”三女人道:“爹妈也老了,我做媳妇的不能孝敬爹妈,反累爹妈,我内心不安,只是由着我到这条路上去罢。只是我死另有几天工夫,要求父亲到家替母亲说了,请母亲到这里来,我劈面别一别,这是要紧的。”王玉辉道:“亲家,我细心想来,我这小女要殉节的逼真,倒也由着他行罢,自古‘心去意难留’。”因向女儿道:“我儿,你既如此,这是青史上留名的事,我莫非反劝止你?你竟是如许做罢。我本日就回家去,叫你母亲来和你道别。”
磨难相扶,更出武勇之辈。
次日,王玉辉到学署来谢余大先生。余大先生、二先生都会着,留着用饭。王玉辉提及:“在家日日瞥见老妻悲哀,心下不忍,意义要到内里去作游几时。又想,要作游,除非到南京去,那边有极大的书坊,还可逗着他们刻这三部书。”余大先生道:“老哥要往南京,可惜虞博士去了。如果虞博士在南京,见了此书,赞美一番,就有书坊抢的刻去了。”二先生道:“先生要往南京,哥现在写一封书子去,与少卿表弟和绍光先生。此人言语是值钱的。”大先生欣然写了几封字,庄征君、杜少卿、迟衡山、武正字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