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手,严漠抓住了沈雁扔过来的东西,那是把晶莹剔透,如同冰刃的宝剑,只要一尺三分,名唤“无影”。
沈雁愣了半晌,终究也笑了出来,“可惜本日未曾带酒,不然必与严兄痛饮一杯。”
沈雁一哂,大风雅方上前两步,严漠也不介怀,伸手揽住他那条尚且无缺的臂膀,足下轻点,两人一起朝河边奔去。
“也不算迟误。”面对沈雁的歉意,严漠像是想起了甚么,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这两字的重量任谁都能听出,严漠却未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现在筹办去哪儿?”
彻夜,就有两个胆小妄为的男人,想冒然探一探这条污流的根底。
沈雁却摇了点头:“子母蛊暴虐非常,蚺婆又铁了心要我性命,捉她也没甚么用。倒是你,如何会在这里?”
悄悄合了下眼,他感喟道:“都怪我误了大师性命。”
“龙王?”沈雁一向凝神谛视着严漠身形消逝的那处河面,好久后才懒懒回道,“怕是龙王不来,先引来了水鬼。白叟家,你的火把举得太高了……”
又是轻功飞掠,又是冒死战役,沈、严二人早就怠倦不堪,现在上了船,天然要盘膝运功。在这安好的水雾微风声包裹下,连入定都变得如同堕入沉眠。撑船的老夫最开端还絮干脆叨说些甚么,但是船越往河心滑去,他的话也就越少,像是怕打断恶龙的好梦。
荡子顺手接过,身形就是一滞。握住掌中的是一封血书,笔迹已经变得暗红浑浊,还残留着丁点血腥味儿。这两天睡的太少,又中毒太深,他的眼睛实在已经不好使了,定睛看了好久,才看清血书上的笔墨。
“渡河,去云台山找个朋友,治治身上的蛊毒。”站都站不稳了,沈雁还是未曾求救,只是淡淡笑着,说着本身的筹算。
看到沈雁脸上的笑容,严漠眼中的戾气也不由一缓,开口问道:“不追吗?”
前路苍茫,后路凶恶,荡子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但是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具有传染力,像是这些艰巨险阻只配做佐酒小菜,阻不得他足下脚步。
严漠从水中浮了出来,悄悄跃上船头。就算经历死斗,他身上亦然没有感染半点血腥,白净均匀的肢体上挂满了水珠,连红色裈裤都变得近乎透明,黏在了身上。悄悄甩了一把手臂上的水珠,严漠伸脱手:“剑还给你。”
沈雁不求,严漠一样也没有咨询的意义,干脆说出了成果,好似他们要渡的并非通途黄河,要寻的也非太行奇峰,更不消提另有追在两人身后的仇敌。
没了兵器,没了暗器,身中奇蛊,毒入肺腑,乃至连臂膀都损了一条,这时的荡子仿佛只要任人鱼肉一途,但是他连脸都未曾转过,尚能转动的那只手中,指尖弹出一道闪光,刹时没入杀手的眉心,那佝偻的身躯摇了一摇,朝船外栽去,沈雁却俄然伸脱手,拉得不是即将跌入水中的尸身,而是尸技艺中的利刃。
“怕是要借一点力。”
严漠点了点头:“我送你过河。”
抢太长剑,荡子悄悄弹了弹剑锋,脸上暴露了点笑容:“的确是把好剑。”
这时,尸身落水的声音才突然响起,但是只是一个水花,河面就再次归于安好。抚剑坐在船头,沈雁有些入迷的望向天上满月,前次弄月是在何年何月了?俗世骚动,仿佛连他这个荡子都没了花前月下的心机,现在命在朝夕,如何又俄然沉沦起了如此曼妙的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