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这程偃的老婆必是个爱洁净的。
知程偃在繁阳亭任职,又知程偃家住里中那边,看着不似歹人,里监门撤销了思疑,让开门路,说道:“出来吧。”
“阿姑现在随兄公住,这钱是兄公借的。”
“客岁大疫,阿姑病重,为延医买药,借了高家三千钱。”
“你放心在家,高家的人若再有上门,你就奉告他们,后天必将欠钱还上。”荀贞一边说,一边与陈褒从屋中出来,走到院门口,对程妻说道,“留步,不必送了。最晚后天中午,我必会使程偃带钱返来。”
“便要将妾绑走顶债。”
陈褒代为答复,说道:“俺们与本里民程偃同在繁阳任职,今有事去他家中。”
“俺叫陈褒。”
程妻踌躇不决。
程妻扭了扭身子,不安地说道:“程郎没对荀君说么?”
荀贞听明白了,这事儿全怪程偃的兄长,有钱还的时候不肯还,拿去与人合股做买卖,上个月买了一批伪劣假货,一下把钱赔完了。
荀贞和陈褒用了不到半个时候,十几里地转眼即至。“乡亭”固然是“乡治”地点的处所,但门路上行人稀少,较着比繁阳亭冷僻很多。
陈褒也是呆了一呆。他虽与程偃同亭为卒多年,也知他家住那边,但因平时劳忙,逢上休沐也都是各回自家,或贡献父母、或亲善老婆,倒是向来没有登门来过,摸干脆地问道:“叨教劈面,但是嫂嫂?”
荀贞不动声色:“到他家问问就晓得了。”
这个里的范围不小,比安宁里、南平里都大,大略估摸,起码能住八九十户人家。里门的瓦当上飞云为纹,中有两字:“程里”。
“他家限最晚何时还钱?”
见从他们这儿问不出甚么了,荀贞与陈褒持续往前走,走了几步,闻声那几个闲汉窃保私语,模糊听到一句:“那高家的人昨儿又来了,对小五家里说,最多再只脱期两日!……。”
程妻也很惊诧,说道:“本息合计,该还七千六百五十钱,怎会不敷六千?”
“后天。”
“既然程郎没说,那……。”
程妻说道:“本来这钱本年仲春就能还上的,兄公因听人言语,欲以钱生钱,以是没还,而是与人约为行商、发卖货色。早两个月赚了点钱,上个月收了一批麦、黍,卖时才发明尽为陈粮,且斤两不敷,底下竟有以石充重的!只这一下,只这一下,就……。”她泫然欲涕。
美妇忙要施礼。荀贞制止了,说道:“我此次来乃是便服,不必施礼了。”向院中看去,问道,“家里另有别人么?”
往前走了几步,陈褒低声对荀贞说道:“看来阿偃家中确切有事,只不知是如何了?”
荀贞心中一动,问道:“为何如此问?”
“啊,本来是荀君!”
“实在你不说,我们也晓得了。刚才来的路上,碰到了几个你们里中的住民,听他们说是高家,……。”荀贞说到此处,用心顿了一顿。
荀贞长叹一声,想道:“许仲兄弟兄友弟恭,程家兄弟却长兄逼弟。谚云:‘虽有亲父,安知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诚哉斯言!”既然事情体味清楚,没有再留下的需求,他起家说道,“你不必忧愁,有我等在,必不会使你抵债。……,这高家可就是乡亭的高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