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彻夜谢道韫却无安步廊下听雨的兴趣,行步仓促,手里还握着一卷《明圣湖论玄集》。
公孙龙乃雄辩名流,这时天然要显现辩才,说道:“‘马’是指称呼而言,‘白’是指色彩而言,称呼和色彩不是一个观点,比方说要马,给黄马、黑马者能够,但是如果要白马,给黑马、给黄马就不成以,这证明,‘白马’和‘马’不是一回事,以是说白马非马。”
身披鹤氅、手执铁快意的谢万朝侧室帘幕一望,然后环顾厅中诸人,说道:“那么就先听诸葛贤侄与袁贤侄之间的辩难了,你们两位的助谈别离是谁?”
支法寒无法道:“这第一场小僧输了,请诸葛施主出题。”
那柳絮刚一出去,又缓慢地踅返来,眼睛睁得老迈,吃紧地对谢道韫道:“娘子,阿谁陈郎君在这里,就是钱唐陈操之陈郎君。”
比及柳絮赶来,谢道韫已经筹办伏贴,便一起经过听雨长廊去正厅,听雨长廊是一条“之”字形的长廊,连接数座天井,长廊由竹节覆顶,下雨时声音清楚,细雨时比如跳珠溅玉,清脆可喜,大雨时则如山间瀑布飞流喧腾,急管繁弦,满耳都是雨声,另有一种喧哗中的静。
柳絮搴帘出去,就在这帘幕翻开落下的刹时,谢道韫看到一个漆冠葛衫、挺然端坐的身影,唇边的笑意一如昔日――
谢万问顾恺之道:“顾家郎君呢?”
谢道韫心“怦怦”乱跳,心想:“子重不会不知伸谢府的清谈雅集是为我择婿而设的吧,那他来干甚么,他想与我辩难,佩服我?”
诸葛曾早已筹办好了论题,是范武子最善于的春秋三传里的论题,陈操之听到这一论题不免惊诧,这是前夕他与孔汪辩论过的《左氏春秋》里的“易不成以占险”,真是偶合啊!
这场辩难实在是支法寒与范武子之间的辩难,两个主辩是傀儡。
谢道韫聆听了一会,没有听到陈操之说话声,便轻声道:“柳絮,你去禀知我四叔父,就说我已经来了。”
陈操之眼望围屏,那围屏上的画仿佛是谢道韫所绘,有剡溪戴安道的画风,画的是会稽东山图,围屏后有灯光,那映在画屏上的清癯的倩影就是英台兄吧,模糊可辨是女子髻钗,不复纶巾襦衫装束。
陈操之在场,谢道韫心境不宁,她是辩难妙手,天然听出这个范武子是劲敌,彻夜她神思不属,没法用心机考,辩起来只怕真不是范武子的敌手――
当时赵国一带马瘟,多量战马灭亡,为了谨防这类瘟疫传入秦国,秦就在函谷关隘贴出布告:“凡赵国的马不能入关。”这日,公孙龙骑着白马来到函谷关前,关吏说:“你人可入关,但马不能入关。”公孙龙辩到:“白马非马,如何不成以过关?”关吏说:“白马是马”。公孙龙讲:“我公孙龙是龙吗?”关吏愣了愣,但仍对峙说:“不管是白马黑马,只如果赵国的马,都不能入关。”
谢道韫白牙轻咬红唇,喃喃隧道:“子重,你害苦我了!”
支法道:“暂元,待范施主有论,小僧自有言呼应。”
那前来禀报的小婢见道韫娘子脸忽红忽白,神采也是又喜又恼,不敢多言,从速去找柳絮,柳絮是道韫娘子的贴身侍婢。
隔帘的谢道韫听到这句话,内心微微一空,感着淡淡的难过。
支法寒大窘,竟无言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