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甚么,丁幼微有些怕展开这幅画卷,便把画轴递给润儿,笑道:“你翻开看。”
小婵、青枝、雨燕、阿秀一齐赞叹,都说:“娘子好美!”
陈操之与冉盛吃了几碗水引饼,便步行回玉皇山,丁幼微带着两个孩儿送到大门口。
陈操之浅笑道:“嫂子、润儿,我在玉皇山不能给你们筹办别的礼品,就画了两幅送你们。”
陈操之道:“承蒙王内史下问,操之就大胆一言,操之觉得钱唐县相冯兰梦操行才识俱佳,可担此任。”
润儿缓缓展开画卷,很快小嘴成“o”形,抬眼看看面前的娘亲,又看看画中人,赞叹道:“丑叔把娘亲画得好美!”
丁幼微内心“怦怦”跳,的确画得很象,并且那种文雅温婉的气质表示出来了,自客岁顾恺之来陈家坞以后,小郎的人物画技法真是应用得纯熟纯熟了,但让丁幼微心“怦怦”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画中人左耳边、脖颈上的那粒小痣,虽只是淡淡的、如有若无的那么一点,但丁幼微却晓得那就是一粒痣,因为她左耳边就有那么一粒,揽镜前后辉映能够清楚地看到,现在,小郎却把她这个小痣都画上去了,这当然是一个画师应有的察看才气,但丁幼微还是感觉有些羞怯――
贾弼之与祠部、吏部官员一行十六人还要赴其他州县为卢氏、郑氏颁赐官田,四月十五日便分开了钱唐,陈操之与陈尚到驿亭相送,贾弼之对谢道韫之事半字未提。
小郎的眼神幽深沉寂,看着就让人放心,丁幼微含笑道:“好,嫂子很欢乐。”
半圆的玉轮已经升起,不须灯笼,门路朗朗可见,在要转弯时陈操之转头望,嫂子牵着宗之和润儿还站在大门边,想着之前母亲都是如许送他或者等着他返来,不由心头一痛――
王劭用麈尾玉柄在身前红木案上敲击了两下,便有一个侍从捧来一叠簿册搁在案上,王劭温言道:“褚丞郎,你看看,这但是那二十顷良田的簿籍和田单?”
褚俭见事情败露,使出了他最后的杀手锏,就是送给陈氏的那二十顷地,四月二十一,褚俭夤夜来见王劭,诬称外唐陈氏也与鲁氏勾搭,陈操之的从兄陈流就与鲁主簿干系密切,客岁秋陈流因老婆与鲁主簿有奸情,陈流杀死了鲁主簿,随后他杀身亡,这在钱唐是尽人皆知的事,钱唐陈氏与鲁氏之间的干系胶葛不清,并且此次陈氏还借鲁氏冒注士籍之案来威胁褚氏,逼近褚氏割让二十顷良田于陈氏,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若王劭一力要严究此案,那么钱唐陈氏也难逃罪恶。
扬州内史王劭悄悄摆动动手中玉柄麈尾,含笑聆听褚俭忽而乞怜、忽而威胁的陈词,只感觉好笑,也悄悄佩服陈操之智计过人,陈操之仿佛料定褚俭最后会来这一招,哈哈,在晓得事情原委的环境下看褚俭此时的言行真如伶优演出普通风趣好笑啊。
王劭是个妙人,回扬州之前再访陈操之,将褚氏那二十顷良田的簿契带去交给陈氏族长陈咸,笑道:“这是褚氏的厚礼,陈族长务必收下,钱唐陈氏才戋戋五十顷地,恨少恨少,这二十顷良田可小补不敷,哈哈。”
润儿笑眯眯道:“丑叔也欢愉――丑叔这是送给娘亲和润儿的礼品吗,是丑叔的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