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事理倒令众船客耳目一新,很多人又开端交头接耳起来,那中年男人带头说道:“是啊,我先前说甘大人不肯顺服宦海端方,倒也并非看他是个清官,念及他的好处。此人特地沽名钓誉,不肯接管贿赂,也只是珍惜本身羽毛罢了。”
一名船客正说在兴头,听他扣问便道:“王大人蒋大人便再有本事,也不过是个处所官员,又能贪很多少?朝廷此次赈灾,装模做样派了巡按御史甘大人来体察民情,嘿嘿,这位甘大人但是个手眼通天的能人,传闻灾款的十之七八都落入了他的口袋,他身居如此高位,怎能不做好防备?那位侠士便再短长,只怕也无能为力。”
他身边一名老者言道:“倒一定是天子哄人,山东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体恤珍惜也是理所该当,只不过天下间的凤凰就只一只,剩下的乌鸦么,嘿嘿,那都是一个色彩。”
众船客都是平常的平头百姓,那里听得懂这些,一个个都面无神采,不知该不该插嘴说话。那身着华服的士绅听到此处鼻子哼了一声,却仍未转过甚来,那人看在眼里,又持续说道:“就说那巡按御史甘祥甘大人,坊间的传闻版本虽多,却都有各自的事理。若说他贪婪成性,贪钱最多,所谓报酬财死,那也实属平常。若说他与百官格格不入,那也不是他有甚么至公忘我,不过是为了搏一个千古流芳的名声。实在说来讲起,自古至今,这世上哪有甚么清官?惺惺作态之辈只是求名不求财罢了,谁也不是贤人,都绕不开名、利这两个字!”
那士绅叹道:“士大夫者,作而行之是谓也。昔日文正公曾言道,‘天赋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士大夫的本质。若因宦海浑浊,便一心只想自保,甚而同流合污,则时令安在?又岂不惹先人嘲笑乎?”
八字胡等人声稍轻,开口问道:“逝去的两位大人并非最大赃官?倒不知另有哪位比他们还贪,那位大侠客怎不去将他除了?”
八字胡的仆人始终没有说话,这时俄然道:“各位老乡稍安勿躁,大伙随便议论几句,犯不上为此而动兵戈,眼下船已驶到河心,如果出了状况,大伙都会跟着一齐遭殃。”
众船客面面相觑,不知他说的何意,先前的中年男人道:“还不是因为他们刻苦读书,考取了功名?抑或在边陲一刀一枪冒死,搏了个封妻荫子?我们平常百姓如有这等本领,谁还会窝在黄土里种地啊!”众船客听他说的实在,有很多跟着笑了起来。
先前说话的船客是个年青后生,他一时未解其意,手挠脖颈道:“老伯,你说甚么?那里来的甚么凤凰、乌鸦?”
那人道:“即使史上有过一心为民的清官、好官,但毕竟都是少数,宦海自有端方,自始皇即位以来,这端方早已运转了千年不足,谁若不想遵循,那便是阻了统统士大夫的活路,到时候大家自危,无人至心替朝廷办事,国度便要大乱了,当时百姓颠沛流浪,没法安居乐业,又何幸之有?”
劈面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冲先前船客说道:“老兄这话也一定便是真相,我听人说,这位甘大人是个好官,他本是至公忘我之人,一心要为山东百姓做事,却是以获咎了本地官员,被人架空谗谄,才落了如此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