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男人飞骑而来，却止步于数丈外，一双腐败冷僻的眼，映着火光，幽幽直视着她，波澜无痕。
月娘滴泪道：“二奶奶说‘销魂散，断的是魂，断不了的，是恨。她会变作厉鬼，咒顾氏满门。”
月娘噗通一声跪下：“钱福，你救救蜜斯，我求求你救救蜜斯罢！”
这一瞬，人间万般铅华，再难掩她脸上那份落寂。
月娘闻声一愣。
月娘打了个寒噤，看着床上的小儿人，喃喃自语道：“钱福，蜜斯她……到底是谁？”
火光漫了天光，漫了眼；漫了六合，漫了人间。
腊月初八，黄道谷旦。
前一刻，他把她拥在怀里，苗条的手，穿过她柔嫩的发。
一种从未有过的哀痛充满满身，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女孩涩涩一笑：“世医钱家，祖父擅诊脉，母亲擅用药，而你，最擅用针。能将销魂散逼出体内的，当世之人，舍你其谁？”
一头白发的钱福拔下最后一根针，盗汗透衫。
女孩低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心口的长箭，她茫然抬开端，黑发飘散处，那一箭的风情犹在。
女孩一声哀啼将出，却自喉间喷出万点血雨。
月娘压抑着悲忿，起家给屋角的炭盆加炭。随即倒了热水来，绞了帕子替蜜斯拭身。
“蜜斯，这些日子多亏了钱福。他奉钱老爷的命，从京里逃出来，摔断了一条腿，给二奶奶报信，可到底是迟了一步……蜜斯啊……你要早点来醒来，再不醒，奴婢可就活不下去了。”
“只可惜了二奶奶，这么好的一小我，硬被逼着喝了毒……”
一双吵嘴清楚的眼睛，缓缓展开。
月娘尤自不知，转过身绞了热毛巾想要给蜜斯擦身。
“要不守寡，人家凭甚么看上我们二爷，老齐王幼女华阳郡主，人家但是皇亲国戚，这下我们顾家可就飞黄腾达罗。”
钱福神采煞白，青筋暴出，眼睛似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女孩心头一热，大声呼喊男人的姓名。
钱福恨恨道：“只怪我来迟一步，若不然……”
女孩睫毛微颤，目光落在数丈以外的钱福身上，清一清喉咙道：“钱福，是你救的我？”
“月娘，我醒了。”
女孩看着火焰中红纱烟灭，看房梁倾圮，失措的慌乱和火烧的灼响。
“扶我起来！”
“六蜜斯真不幸，活死人一样的躺了三个月，这府里连个问信的人都没有。”
而她，死在未婚夫的箭下。
月娘垂垂哽咽。
前一刻，他说：子奇，我要陪你看遍这万里九州。
一片死寂！
有砭骨的北风顺着窗棂的裂缝刮了出去。
青莞抚着心口，直直的坐在床上，呼吸短促，这个梦她已持续几次做了十天。
周身打了个激灵，他颤抖着壮胆问道：“你……到底……是谁！”
如她所愿。
“钱福――钱福！”
钱子奇心中一痛，几欲晕绝。
月娘手心湿滑一片，颤着声摸索道：“你……你……是不是……蜜斯？”
“姨母她甘心赴死？”青莞肉痛如裂。
“二奶奶说‘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顾家，还不如跟着一道去。”
宝庆三十二年夏季。
月娘和钱福对望一眼，将她扶到铜镜前坐下。
朝霞红得格外诡异，漫天的喜乐，覆盖在顾府的上空，连绵无边的铺展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