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类小偷小摸上不得台盘,可鲁蛤蟆也是怕我环境特别,挨了饿。别的乞丐,再不成模样,好歹能讨钱,哪怕讨得块儿八角的毛票还能买斤馒头吃,我不能使钱,一旦山穷水尽很能够挨饿,性命与偷鸡之间孰大孰小,不好群情。
要说厥后我作为一个赶虫人,偷鸡都不消本身脱手,随便教唆个大尾巴黄鼠狼,要多少给我叼多少。
现在所称的闷狗之药,在汗青上可谓大大的驰名,叫作蒙汗药。大树十字坡,孙二娘的洗脚水,鲁智深都曾着道,不知坏了多少豪杰。
我在柳树沟一块高地上安葬了他,那是他早前看好的坟场,说是能旺门徒,相互朝夕相处了十二年,一朝放手人寰,免不了嚎啕一场,撒泪道别。
二是坛偷。游乡之丐携一瓦坛,内里放入鸡肠子。见村外有游食之犬,就将坛子置地,待饿狗钻坛取食,头入坛中,上前按住,以破布塞实坛口,将狗倒提,此时狗头己挣不出坛口了。
乞丐偷狗,手腕有二,一是药闷狗,二是坛偷。
此药炒制体例,不便言表,旧时卖此药的,多是两人,一人嘴中含筷,将药服下,斯须便倒,人事不醒,这药服后能紧牙关,使服用者没法张嘴,另一人只能撬其嘴中筷子,将嘴撬开,以温水灌之,一袋烟工夫即能解醒。用此博满街喝采,以售此药。
铜知了这东西普通是铜制的,做个知了之形,尾部放食饵。鸡只要一啄,食饵处的崩簧就会弹开,将鸡嘴撑开,乃至于不能发声。
讲究贼输一眼,就是面劈面把活儿使了,高山抠饼,劈面拿贼。
药以薄腊包裹,腊破药出即能紧牙关,不醒人事,时候略一长,便再也救不醒,死实了。有道是,荆柯不必赴秦宫,豫让何必毁面庞,十字坡前蒙汗药,杀人尽在笑谈中。
见主家有鸡满院跑,就上前讨水喝,主家且莫回身,回身取水的空当,能把鸡偷入布袋还没有声音,这叫偷鸡。
五德当中,有个见食相呼,鸡虽是群聚而争食,但见食相呼是本性。用蜿蜒小虫作饵,将铜知了在鸡群中一抛,唧唧喳喳一哄而上,谁抢到谁不利,一啄之际,半吞半含,铜知了崩簧啪嗒翻开,将鸡嘴撑起,叫也无声,挣也有力,偷鸡之人顺手收线,刹时塞进时迁三十六格百宝囊中,两手捋着鸡脖子一较量,分筋错骨,那鸡也就一命呜呼。
这些乞丐入门的东西,鲁蛤蟆只用了几天就教完了,然后用了整整十二年教我赶虫,期间也捡来些初高中讲义,让我读。所赖我本性不算笨,学了个七七八八。
鲁蛤蟆归天时九十五岁了,坐在茅舍外烧茶,己是耳鸣眼慢,老迈龙钟,俄然红光满面,那是回光返照,给我交代了一箱东西,沐浴换衣,无疾而终。
现有食狗之风俗,亦有爱狗之民风,孰是孰非,可度之以法。法外皆可为,才是道统良治。
偷鸡有偷鸡的学问,瞥见鸡满街追着跑那是疯丐,早晨遛墙上瓦,摸鸡窝那是贼丐,即便撒米偷鸡,也显得太不专业。真正有师承的偷鸡法是如许。
我们有专业的偷鸡物件,叫铜知了。
偷鸡不消铜知了,一看就不专业。
我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有家不能归,有亲不能投,好歹有个伴,一时殁没,更添难过。翻开鲁三星留给我的箱子一看,他赶虫平生的积储都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