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门槛上的白铁成深吸口气,强撑着走到他身边,寂然道:“你大师兄呢?”
待世人退开,白铁成单手一抛,一张符纸于刹时化为一蓬火星,灿艳而又无情的洒落一地。
白日官脸皮一僵,故意实话实说,可看看神情蕉萃、落拓的徐清风,便甚么也讲不出来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屠蛮便不再踌躇,灵识一展,痛痛快快的追出谷去。
阎小楼被带了个趔趄,大袖一挡,闪身遁藏的同时,胸口突地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霾笼上心头。
环顾世人,他暴露一个怠倦却又慈和的笑容,温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实在不该为了所谓的‘传承’丢了性命。再说,我拘了你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闯闯了。”
徐清风是在帮他,白铁成却不承情,倔强道:“你也走!”
“师伯!”
……
想着就因为他迟迟不能破镜,本身竟然就冷待了他这么多年,徐清风心中极是惭愧。临了临了,可贵低了转头:“老十,这十几年,委曲你了。”
一样是在起尸诀下走过一遭,对方可比阎小楼萧洒多了。经此一厄,不但毫发无伤,反而有枯木逢春之象。容光抖擞甚么的也就不提了,恰好连散大的瞳孔都归于腐败,如何看也不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
“罢了。”
颤栗着埋下头,他压着呼吸,身形随风一动,纵身跳下断崖。
肃立半晌,白铁成抽了下鼻子。调剂过心境后,俄然开口道:“把玉牒给我。”
白光渐趋收敛,行尸重现人前。
轻笑一声,徐清风淡然道:“师兄,你晓得的,我自幼入尸王谷,百多年来从未分开过,这里就是我的家。你让我走,我又能去哪?”
“是,师伯放心。”转过甚来,贾落第哽咽道,“师父。”
“胡说甚么!”
有他带头,其别人也跟着往下跪。
法阵以内,阎小楼面无人色,筋骨一软,扑通一声便跌坐在地。
屠蛮走得干脆,徐清风则牵起一抹无法的苦笑。
一眼,就一眼。阎小楼便被盗汗浸了个通透,满身血液几近固结。眼底深处,是某种触及灵魂,比灭亡更深的惊骇。
白日官皱着眉,略显讶然的抬开端:“弟子并未见过。”
摸着那一块块冰冷,却又带着温度的玉牒,白铁成神采凄然。心中纵有百般不舍,五指还是猛地一抓,一十五块玉牒尽数化作齑粉。
两根指头杵在半空,阎小楼偏过甚,斜着扫了他一眼。
被噎了一下,徐清风衡量再三,到底还是在白日官的半勒迫之下痛下决计:“走!”
迟延到最后,就只要屠蛮、白日官和徐清风还是不肯拜别。
阎小楼爬将起来,小指微曲,探手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晃,而后猛地插其双目。
纯洁的幽蓝色火焰方才腾起,便以不成反对之势囊括统统。
山颠,断崖,极致的白光充满一隅。
看着齐刷刷矮了一截的弟子,徐清风心中更痛,正要说甚么,林三三俄然走到他面前,垂着眼,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声音竟发着颤,颤抖道:“师父、师伯,弟子不孝。”
透过半透明的弧形光幕,只见重云如盖,一线天光直上直下,如利刃般分裂夜幕。
沉默半晌,他紧握双拳,连头都不敢抬,昧着知己坦白道:“大师兄走得急,我没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