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半透明的弧形光幕,只见重云如盖,一线天光直上直下,如利刃般分裂夜幕。
“老五!”
听到师父这么说,屠蛮便不再踌躇,灵识一展,痛痛快快的追出谷去。
两人正说话,白日官俄然往前一扑,借着冲势闪到白铁成背后,抬手便在他颈间悄悄统统,随即将人揽在怀中。
生存亡死,不过平常。祖师爷看得开,他的这些不肖子孙却没那么豁达。
看着齐刷刷矮了一截的弟子,徐清风心中更痛,正要说甚么,林三三俄然走到他面前,垂着眼,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阴不阳、不死不活的声音竟发着颤,颤抖道:“师父、师伯,弟子不孝。”
正愀然无绪,一阵强风倏忽而至。
季嵩年扑在贾落第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望着崖下那座新坟,目光定在那行刺目标碑文上,白铁成扯了扯嘴角,暴露一个比哭还丢脸的笑容,凄怆道:“天一门折损过半,道门必将不肯善罢甘休,没了尸王庇护,我尸王谷不过就是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罢了。”
只这一句,泪水便已决堤。
坐在门槛上的白铁成深吸口气,强撑着走到他身边,寂然道:“你大师兄呢?”
老五心智过人,有他在,这蛮子必然回不来。
环顾世人,他暴露一个怠倦却又慈和的笑容,温声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实在不该为了所谓的‘传承’丢了性命。再说,我拘了你们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你们出去闯闯了。”
心脏突然收缩,白日官几步扑到床前,望着那张本该活泼活泼、现在却只剩青白的脸,一口鲜血毕竟没有压住,扑通一下便跪了下去。
颤栗着埋下头,他压着呼吸,身形随风一动,纵身跳下断崖。
“如果我们都走了,道门找不到人,必定恼羞成怒。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眼神微微一动,白铁成含义不明的点了点头:“小楼呢,你瞥见了吗?”
“是,师伯放心。”转过甚来,贾落第哽咽道,“师父。”
一点暗光自下而上突入苍穹,狭长如竖瞳的天隙缓慢弥合,浓云翻卷,“呼啦”一下散去大半。
嘴角一挑,白日官目光果断:“师叔不会,我也不会!”
垂眼看了看那张皱成一团、尽是泪痕的小脸,他咬着牙,慎重道:“师伯放心。”
“师伯!”
他本能的转过身,抬脚就往下跳。
徐清风是在帮他,白铁成却不承情,倔强道:“你也走!”
将一根筋的屠蛮招至近前,徐清风道:“老五这孩子脾气拧,尸王又不知对他使了甚么手腕,我不放心,你跟上去看看。”恐怕他不干,徐清风从速安抚道,“你若实在不想走,就带上老五一块返来。”
仿佛只在眨眼间,身前便已空空如也。徐清风徒劳的伸脱手,指尖却连最后一丝陈迹都留不住。
法阵以内,阎小楼面无人色,筋骨一软,扑通一声便跌坐在地。
徐清风大惊失容,万没想到他敢跟他师父脱手。
他这个门徒,固然修为不济,但品性纯良,脾气暖和,当真是挑不出半点弊端。
贾落第硬着头皮走畴昔,垂手道:“师伯。”
一样是在起尸诀下走过一遭,对方可比阎小楼萧洒多了。经此一厄,不但毫发无伤,反而有枯木逢春之象。容光抖擞甚么的也就不提了,恰好连散大的瞳孔都归于腐败,如何看也不像是死得不能再死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