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叫宋江的倒是何人,且听下回分化。
阎婆道:“我儿,起来把盏酒。”
一日,宋江分歧带后司贴书张文远,来阎婆惜家吃酒。这张文远倒是宋江的同房押司。那厮唤做“小张三”,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平素只爱去三瓦两舍,飘蓬飘荡,学得一身风骚姣美;更兼品竹调丝,无有不会。这婆惜是个酒色娼妓,一见张三,内心便喜,倒成心看上他。那张三亦是个酒色之徒,这事如何不晓得;见这婆娘眉来眼去,非常有情,便记在内心。
且说这婆子将了帖子迳来县东街陈三郎家取了一具棺材,回家发送了当,兀自馀剩下五六两银子,娘儿两个把来川资,不在话下。
婆子道:“我儿,爷娘手里从小儿惯了你性儿,别人面上须使不得!”
宋江初时不肯;怎当这婆子拉拢山的嘴撺掇,宋江依允了,就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楼房,购置些家伙什物,安设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边居住。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又过了几日,连那婆子也有多少头面衣服。端的养的婆惜丰衣足食!初时,宋江夜夜与婆惜一处歇卧,向后垂垂来得慢了。
宋江听了,也不作声。婆子便掇过一把交椅在宋江肩上,便推他女儿过来,说道:“你且和三郎坐一坐。不陪话便罢,不要烦躁。”那婆娘那边肯过来,便去宋江劈面坐了。宋江低了头不作声。婆子看女儿也别转了脸。阎婆道:“没酒没浆做甚么道场?老身有一瓶好酒在这里,买些果品与押司陪话,我儿你相陪押司坐地,不关键臊,我便来也。”宋江自深思道:“我吃这婆子钉住了,脱身不得。等他下楼去时,我随后也走了。”那婆子瞧见宋江要走的意义,出得房门去,门上却有屈戌,便把房门上,将屈戌搭了。宋江暗忖道:“那虔婆倒先算了我。”
宋江半信不信,自肚里深思道:“又不是我父母婚配妻室。他若偶然恋我,我没出处惹气做甚么?我只不上门便了。”自此有几个月不去。阎婆累令人来请,宋江只推变乱不上门去。
宋江道:“既是号令严明,我便写一封回书,与你将去便了。”
刘唐道:“哥哥大恩,无可酬谢,特令小弟送些情面与押司,微表孝敬之心。保正哥哥今做头领,学究智囊号令非昔日,小弟怎敢将归去?到盗窟中必定受责。”
婆惜道:“你们自吃,我不耐烦!”
刘唐是个直性的人,见宋江如此推却,想是不肯受了,便将金子依前包了。看看天气夜来,刘唐道:“既然兄长有了回书,小弟连夜便去。”宋江道:“贤弟,不及相留,以心相照。”刘唐又下了四拜。宋江教量酒人来道:“有此位官人留下白银一两在此,我明日却自来算。”刘唐背上包裹,拿了朴刀,跟着宋江下楼来。离了酒楼,出到巷口,天气傍晚,是八月半气候,月轮上来,宋江携住刘唐的手,分付道:“兄弟保重,再不成来:其间做公的多,不是耍处。我更不远送了,只此相别。”刘唐见月色明朗,开脚步,望西路便走,连夜回梁山泊来。
婆惜道:“不把盏便怎的?终不成飞剑来取了我头!”
向后但是宋江不在,这张三便去那边。那婆娘留住吃茶,言来语去,成了此事。谁想那婆娘自从和那张三两个搭识上了,打得火块普通热,并无半点儿情分在这宋江身上。宋江但若来时,只把言语伤他,全不兜揽他些个。这宋江是个豪杰,不以这女色为念;是以,半月旬日去走得一遭。那张三和这阎婆惜如胶似漆,夜去明来,街坊上人也都知了,却有些风声吹在宋江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