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肃宗闻知梅妃薨逝，上皇哀悼，遂亲来问慰；即于梅妃灵前设祭，各宫嫔妃辈，也都吊丧如礼。只要皇后张氏称疾不至。上皇心甚不悦，因对高力士说道：“皇后殊觉骄慢。”力士密启道：“内监李辅国阿附皇后，凡皇后之骄慢，皆辅国导之使然。”上皇惊诧曰：“朕久闻此奴横甚，俟吾儿来，当与言之。”力士道：“皇后侍上久，辅国握兵权，其势不得不为优容，以是天子亦多不与深较。太上即有所言，恐亦无益，不如且置勿论。”上皇沉吟不语。恰是：
你道肃宗为何欲赦此二人？只因昔日上皇为太子时，承平公主心胸妒嫉，朝夕伺察东宫不对纤微之事，俱上闻于睿宗，即宫中摆布近习之人，亦都凭借承平公主，阴为之耳目。当时肃宗尚未生，其母杨妃，本是东宫良媛，偶被幸御，身遂有身，私心窃喜，奉告上皇。当时上皇正在危疑之际，想道：“这件事，若使承平公主闻之，又要把来当作一桩话柄，说我内多嬖宠在父皇面上谗谮，不如以药下其胎罢；只可惜其胎不知是男是女。”左思右想，无可与商者。时张说为侍讲宫，得出入东宫，乃以此意密与商讨，张说道：“龙种岂可轻动？”上皇道：“我年方少，不患子嗣不广，何必因宫人一胎，滋忌者之谤言。吾意已决，即欲觅打胎药，却不成使闻于摆布，先生幸为我图之。”张说只得应诺，回家自思：“良媛怀胎，若还生子，非帝即王，本日等闲打胎，岂不成惜，且今后定然追悔；但若不如此，谗谤固所不免。太子已决意欲堕，难与强争，他托我觅药，我今听之天数，取药二剂，一安胎，一打胎，送与太子，只说都是打胎药，任他取用那一副，若到吃了那安胎药；便是天数不该绝；我便用好言劝止了。”至次日，密袖二药，入宫献上道：“此皆下胎灵药，任凭取用一副。”上皇大喜，是夜尽屏摆布，置药炉于寝室，顺手取一剂来，亲身煎煮好了，手持与杨氏，谕以苦情，温言劝饮。杨氏好生不忍，却不敢违太子命，只得涕零而饮之。上皇看了饮了，只道其胎即堕，不料腹中全无策动，意沉沉稳稳的，直睡至天明；本来到吃了那剂安胎药了。上皇心甚疑怪，那日因侍睿宗内宴，未与张说相见，至夜回东宫，仍屏去摆布，密置炉火，再亲身煎起那一剂药来，要与杨氏吃。正煎个九分，俄然神思困乏，坐在椅上打盹，恍忽之间，见屋宇边红光闪闪，红光中现出一尊神道，怎生模样？
你道上皇因何不肯赦此二人？当日车驾西狩，行至咸阳处所，上皇参谋高力士道：“朕今此行，朝臣尚多未知，从行者甚少，汝试猜这朝臣中谁先来，谁不来？”力士道：“苟非怀贰心者必无不来之理。窃意侍郎房琯，外人俱觉得可作宰相，却未蒙朝廷大用，他又常为安禄山所荐，今恐或不来。尚书张均、驸马张垍，受恩最深，且系国戚，是必先来。”上皇摇首浅笑道：“事未可知也。”有驾至普安，房琯奔赴行在见驾。上皇首问：“张均、张垍可见否？”房琯道：“臣欲约与俱来，彼游移不决，微窥其意，似有所蓄而不能言者。”上皇顾谓高力士道：“朕固知此二奴贪而无义也。”力士道：“偏是受恩者竟怀贰心，此诚人所不及料。”自此上皇常痛骂此二人，本日怎肯赦他！肃宗得旨，心甚不安，即亲至兴庆宫，朝见上皇，面奏道：“臣非敢徇情坏法，但臣向非张说，安有本日？故不忍不曲宥其子，伏祈父皇法外推恩。”上皇犹未许，梅妃在旁进言道：“若张家二子俱伏法，燕国公几将不祀，甚为可伤；况张垍系驸马，或可邀议亲之典。”肃宗再三恳请，上皇道：“吾看汝面，姑宽赦张垍便了。张均这奴，我闻其引贼搜宫，粉碎吾家，决不成活。”肃宗不敢再奏，谢恩而退。上皇本日乃下诰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