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缘本日应重续,好把仙师语意详。
调寄《长命女》
词曰:
记得当年集庆坊,楼头相约莫相忘。
至次日,二人各备下一分礼品,换了便服,屏去驺从,只带几个家人,骑着马来至白云山前,扣问土人。公然山中深僻处,有一修真观,名曰小蓬瀛,观中有个老节妇,在内修行,人都称他为白仙姑。土人说道:“这仙姑年虽已老,却等闲不轻见人,迩来一发不容闲杂人到他观里去;二位客长要去见他,只恐一定。”罗采道:“他是我家女人,必不见拒。”遂与国桢及家人们策马入山,穿冈越岭,直至观前上马。见观门掩闭,家人悄悄叩了三下,走出一个白发老婆婆来,开门迎住,说道:“客长何来?我们观主大哥多病,闭关静养,有失驱逐,请回步罢!”罗采道:“我非别客,烦你通报一声,说我姓罗名采,住居长安,是观主的侄儿,特来奉候女人,必然要拜见的。”那婆婆传闻是观主的亲戚,不敢坚辞,只得让他们步入。观中的气象,公然非常幽雅。有《西江月》词儿为证。道是:
次日,素姑至静室中见了盈盈,说话之间,私问道:“小娘子,你不日便将与江氏娘子相别了,这娘子自到此,不肯自言其经历,他和你是极说得来,必有实言相告,你必知其祥,毕竟是谁家内眷?”盈盈笑道:“他一贯也不肯说,昨日方才说出。你莫小觑了他,他不是等闲的女人,就是上皇当日最宠幸的梅妃江采蘋哩!我正欲把这话奉告女人。”素姑闻言,又惊又喜,顿足道:“我侄儿猜得一些不错。”看官传闻,本来梅妃向居上阳宫,甘守孤单;闻安禄山背叛,天下骚然,经常叹恨杨玉环肥婢,变成祸乱;及贼氛既近,天子西狩,欲与梅妃同业,又被杨妃禁止,竟弃之而去。当时合宫的人,都已逃散,梅妃自思:“昔日曾蒙恩宠,今虽见弃,宁肯君负我,不成我负君;若不即死,必至为贼所逼。”遂大哭一场,将白绫一幅,就庭前一株老梅树上自缢。气方欲绝,忽如有人挽救,身子仍然登时,展开眼看时,倒是一个星冠云帔的仙颜女子立在面前。梅妃忙问:“你是那一宫中的人?”那女子道:“我非是宫中人,我乃韦氏之女,张果先生之妻也,家住王屋山中。适奉我夫之命,乘云至此,特地相救。你今后另有再见至尊之时,今不当便死,我送你到一处去,临时安身,以待后遇。”遂于袖中取出一个白纸摺成的驴儿,放在地上,吹口气,顿时变成一匹极肥大的白驴,鞍辔全备,扶梅妃骑上,叮嘱道:“你只闭着眼,任他行走,少不获得一个地点,自有人欢迎你。”说罢,把驴一拍,那驴儿冉冉腾空而起。
写罢,折成方胜,再求素姑递与他看。盈盈见了诗,沉吟不语。素姑道:“你削发固好,但详味仙师所言,只怕俗缘未断,削发不了,不如依他旧好重新之说为是。”看官,你道盈盈端的发愤要削发么?他自与国桢相叙以后,时候思念,欲图再见,争奈夫主死了,母亲又死了,族叔达奚珣以其无所依,接他到家去,随又与家眷一同带到河南任所,是以两下隔断,本日相逢,岂不欣幸?况此时达奚珣已拿京师去了,没人管得他,只是既来出了家,不好又适入,故勉强推却;及见素姑相劝,便从直应允了。国桢欣喜,自不必说;但念身为诏使,不便照顾女眷同业,因与素姑相商,且叫盈盈仍住观中,等候我回朝复了命,奉告哥哥,然后遣人来迎。当下只在关洞前相见,盈盈止露半身,并不出关。国桢见他风韵如旧,道家装束,更如仙子临凡;四目相视,含悲带喜,未曾交一言。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