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厉双膝跪地:“恕臣难以从命。现在宫中凶恶万分,臣若走了,皇被骗如何办?白衣卫已为他半数出动,臣再一走……”
“但是……”
我扬手扇他一耳光:“照实禀告,不得欺瞒!”
双臂颤栗,我跌坐回轮椅上,喘了口气,指着上面。
“臣,宁死不从。”
我冷冷道:“那你有没有听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朕命你去护他全面,你若不去,朕便将你赐死,你可敢抗旨不遵?”
“朕昏倒了多少日?”
这日以后,我因风寒未愈,又受重伤,一病不起。日夜瓜代,日月升落,不知过了多少光阴,我才从鬼门关转悠返来。
楼沧不敢谎报军情,这是杀头的大罪。这一幕绝非捏造。
白厉跪着不动,抬手抹去面上鲜血,眼神刚毅似刃。
等汝返来……常伴君侧。
白厉举起双手,将一物呈到我眼皮底下。
我冷冷看着他,手指紧了一紧,提笔写下寥寥数语,开端三字一笔一画,写得极慢,笔尖游走,只如刀刻,力透纸背。
“白厉,你跟去,为朕保他全面。”
月光下那碧绿的猫眼石光彩流转,似那小子凝神看我的眼。
萧煜替我拭净了血,便将被毯拉了上来,垂眸浅笑:“如此喜信,我实在迫不及待奉告皇叔,故而深夜前来,惊扰到皇叔了。皇叔大病未愈,先好好安息……我他日再来看望。宫里的湖都已经结冰了,等皇叔好了,春祭上我耍冰嬉给你看。”
寡人,寡人也。
我前几日在朝会高低了口诏,现在再动手诏,萧独不得不去。
白厉沉默不语,侧脸映着月光,冷峻如山,只要颌骨动了动。
“他回不来了,皇叔。”萧煜笑着,将一个信筒塞进我手中,“三日之前便传来动静,那小杂种胜利诱降魑族叛将乌顿,收伏魑族残兵三千,却竟放纵乌顿唾骂行军司马楼沧,乃至与魑族战俘在营地摔交比武,引得军中叛变,为防萧独叛变,举兵入侵皇城,楼沧奉皇叔旨意,将萧独及魑族战俘一并逼进鹰嘴关,放箭杀之,萧独与两千魑族战俘,尽死。”
寥寥数行,字并未几,那画却画得甚为详确,让我想不懂都不可。那狭小的鹰嘴关内,火光漫天,黑烟滚滚,箭雨如织,尸首各处,血流成河,那画中有一个黑甲红缨的背影,披风上燃着一团火,背上插着三四只利箭,他一只手举着刀,正回眸看着身后,记录军情之人并未画出他的脸,我却感到那目光如利剑普通穿透了纸面,径直捅在了我的心口――
我衰弱的卧下去,偶然管他要做甚么。
最后一捺写完,我心头忽地一热,一口血味涌了上来,强咽下去,待闻声萧煜脚步声远去,便才猛地咳出一大口血来。
萧煜收好信放进信筒,又递给我另一张纸:“另有一封,皇叔,晓得是给谁的,该如何写罢?”
我分不清这是相思蛊灭亡而至,还是因急火攻心。
偌大的寝宫里一片死寂,一丝声音也没有,像个庞大的坟冢。
我头晕目炫,手颤抖着翻开信筒,展开内里的军报。
才写几字,掌心已沁出一层汗液, 好似这笔重有令媛。
天昏地暗间,我被一阵响动惊醒,睁眼只见遮天蔽日的帷帐随风拂动,月光下,一抹瘦长的鬼怪朝我飘来。
我气得面前发黑,还想再说些甚么,却突然落空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