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此际听霍睿言谈及兵制,有理有据,她才真正了解先帝的决定。
霍睿谈笑得尴尬。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霍家长女霍瑞庭肃立一侧,青色罗裙委地,明艳容颜少了平常的意气风发,沉默未语。
…………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蓦地靠近,稚气犹在的娇俏面庞不过天涯,如兰气味猝不及防地包抄了霍睿言,令贰心慌意乱。
霍睿言自始至终保持一贯儒雅超脱,举手投足泰然开阔,无人晓得贰内心的难过,是多么澎湃彭湃。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霍睿言忐忑中稠浊纠结,他不谨慎获咎她了?或是……窃听她抽泣之事,被发明了?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投身于政务,她得空细究心底落寞源起那边。
时至本日,宋鸣珂尚能从浩繁老臣的赞叹中,感受表姨父当年的壮烈豪情。
她眨了眨眼,眼底平增警戒与摸索,如有所思,仰首凑向他,小嘴一撅:“我……太凶,吓到二表哥了?”
霍睿言歉然一笑:“怪我,滚滚不断,让陛下困乏。”
得知她不是宋显琛,他要如何萧洒地视她为“哥们”?真是天大困难。
“甚么‘死而后已’?我们会活得好好的!”
贰心中一凛,撩袍欲跪:“睿言定当经心极力,死而后已!”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大表哥当然首要,二表哥更不成缺。
哪怕上辈子,父亲为宋显琛的死而降罪霍家,率先考虑的亦是国之安危。
模糊约约觉着,他的陪,实则为守,恰好弥补她身居高位的寥寂。
朋友告别后,霍浩倡袍服飞扬,双目炯然直视宗子。
他僵立原地,双耳泛红,随时能掐出血来。
因为宋鸣珂轮番以两种身份活泼宫表里,“长公主得急病”的动静并未遭人思疑。
霍夫人待丈夫交代结束,挽了霍锐承的手,一而再再而三地丁宁,不过乎是让他劳逸连络,相中谁家令媛,定要捎信给她如此。
宋鸣珂耳边是他暖和沉嗓,面前是他赛过融融春光的纯洁容颜,浅笑时暖若春日旭阳,沉寂时暗含恰到好处的锐气,多一分显张狂,少一分则显卑怯。
“说过多少回了!没外人,别整虚礼,别提尊卑!”
霍睿言容色暖和,畅谈观点之际,眉峰凝集昔日少见的萧肃锐芒。
霜白私服,模样漂亮无俦,比起“长公主”另加三分灵气,竟然是男装打扮的宋鸣珂!
比起直接命令,她甘愿尊敬他的志愿,才邀他伶仃聊几句。
残雪未尽,新芽已发,疏落林子里,表兄妹徐行并行,沉默无言。
朝中很多与霍家交好的官员闻讯赶来,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美人含情眺望, 无不祝贺定远侯,并赞叹两位公子的绝世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