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澄沉默,孟留君神采狰狞了一瞬,“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母亲为了护住我,假装不知本相,委身责备,你说,我如何不恨?”
梁澄比及殿别传来关门声,才伏案坐倒,袖中的药瓶滚出,梁澄怔怔地看了好久,终究将它倒入一旁的兰架里。
梁澄挥开孟留君的手,安闲起家,背过身去,淡淡道:“如你所言,母后和李家既然能护我至今,天然也护得住济儿,我劝你一言,父皇手腕雷霆,迟早查到你身上,趁早罢手,免得扳连姑姑。”
梁澄伸手,惨白嶙峋的手腕上缠着一条玄金链,梁澄触目一怔,问道:“父皇……可有让公公带些其他甚么话?”
这就是皇宫,性命如草芥,即便是天潢贵胄,帝位之下,仍不过蝼蚁一只。
梁澄神采一变,本朝□□曾受过慧觉禅师的点拨,避过三次存亡劫,是以大齐皇室向来尊信沙门,上行下效,大齐禅宗流行,每年佛诞日,皇家皆会在大相国寺礼佛祈福。
“若非你母后娘家李家势大,留你为九皇子讳饰,东宫早就易主了。这回你的奥妙的确是我暗中使计,让梁昭昌本身查到的,我本来算好,梁昭昌只会废你太子之位,不想他常日对你宠嬖有加,这回竟涓滴不念父子之情,拿你作伐,停歇谎言,如何,你可还信天家有亲情?”
梁澄因而对孟留君所说的话不作任何反应,闭上双眼,一脸安静,仿若一面死水,再不起一丝波澜。
如是我闻,常者皆尽,高者必堕,合会有离,生者有死。
侍卫眼里闪过一丝迷惑,躬身退下。
此身身系父皇母后精血所造,现在父皇要收回,用他的命来安定皇位,他便当还了这份生身之恩。
“我并非四皇子的人。”
明元帝大喜,命人锻了条玄金镂花坠,将血舍利至于其间,如此便水火不侵,为梁澄戴上。
倒毕,转眼瞥见佛经上一行偈子。
两排鸦羽般的眼睫悄悄颤抖,梁澄还是阖着视线,喉间却涌上一股腥甜,被他生生地压下。
更糟糕的是,永宁塔上的金宝瓶突然迸裂,写有此诗的血字白绸如雪片般散出,被很多信众捡去。
恰是寒气彻骨的寒冬时节,几瓣雪片随风漏进半掩的窗牖,打在梁澄长长的眼睫上,榻上之人却好似一尊精刻细琢的冷玉雕,清清凌凌,毫无反应,不似活物。
太子自幼聪慧,资质粹美,深得帝心,明元帝一向寄予厚望,闻言天然不信,命太医诊查,太子不肯受辱,加上心中有愧,自饮毒酒,以谢天下……
罢了。
“释奴啊释奴,”孟留君拇指密切地按压着梁澄的嘴角,悄悄地吐气道:“也就只要你信赖他天真敬爱,偌大皇宫,哪来的纯真仁慈,赤子之心,另有你那心慈念佛的母后,可曾对你至心实意过?恐怕她早就等着九皇子长成,然后让你暴毙而亡,也就只要你,被老太傅给教傻了,徒守仁义品德,君子之器,妄图甚么兄友弟恭,甚么父慈子孝,的确好笑。”
“太子一废,其他皇子争储相轧,我要梁昭昌众叛亲离,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殿下有何叮咛?”
明元帝怒极,即位次年,东都菜市口血流三月不断,流言方才渐消,此番天变地裂,谎言复兴,甚嚣尘上。
孟留君此番偷偷前来,天然不敢轰动别人,目睹殿别传来声响,只能飞身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