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说,“愿闻其详。”
“这便是虞氏的本领,他们不想让外人晓得,外人便无从晓得。”我说,“虞氏行事已久,根底深厚,缺的不过是个讳饰。只要县长默许,不必像侯钜般亲身脱手,那四万担盐虞氏自会奉上。”
柏隆道:“夫人教鄙人沾手私盐,莫非还不是走侯钜老路?”
柏隆神采犹疑不定:“可鄙人先前查访,并未曾得知。”
我说:“倒也不尽然,只要不是国运大事,可卜算无妨。”
柏隆沉吟,一时沉默。
我讶道:“妾只识些数理之事,方才掐算之时还觉得出了偏差。县长乃朝廷委派,却不知有何难处?”
柏隆闻得此言,亦笑:“夫人此言甚是,鄙人恭敬不如从命。”说罢,他取来纸笔,将八字写下,双手呈上,“请夫人过目。”
“哦?”我说,“此话怎讲?”
“哦?”我说,“愿闻其详。”
我说:“县长可知,百姓为何买私盐?”
柏隆道:“此事鄙人查访过,官盐价高质劣,而私盐则价低质优,就算加上盐贩利润及来往运费,卖得与官盐同价,百姓也宁肯冒着伤害偷偷买私盐,而不肯去买官盐。”
我说:“如县长方才所言,侯钜介入私盐,亦是迫于无法。实在不止侯钜,扬州本地各产盐之地,县官亦多是如此,自行收买私盐,转手卖与盐贩,就算要弥补交差的亏空,也仍然可获巨利。”
“妾所指并非虞氏夫家,而是陆融。他是大司农堂弟,与大司农甚善。” 我悄悄抚着杯子,“据妾所闻,陆融成心与虞善结成后代亲家,县长若走动走动,大事定然可成。”
少顷,我将目光移开,看看那纸,伸脱手指来掐算。
看着他,我心底叹口气。我虽不想多管闲事,但既然柏隆是公子的人,我便不成坐视,还是须得帮上一帮。
柏隆结舌。
柏隆赧然,忙道:“大将军一贯克己营私,鄙人得大将军保举,已是感激不尽,岂敢以这般小事滋扰!”
“夫人不必讳饰。”柏隆道, “大将军虽未曾申明,但他当初要亲身来见夫人时, 鄙人就已经明白了夫人是何人。当年诛杀庞氏之时之时,雒阳就有人哄传大将军身边有个身怀异术的侍婢云氏,可挡灾消难,还可窥知天机。因得这云氏,先帝那中风之祸方才消解病愈。不但大将军对云氏甚为保重, 就连秦王也慕名而至,当日十万兵马围困宫城, 只为逼大将军将云氏交出来,企图侵犯。不料大将军宁死不平, 也是上天赐福, 圣上那沉痾俄然病愈,秦王迫不得已,才领兵退去。不久以后, 云氏暴毙,大将军哀思不已, 秦王还派人去桓府记念。”
柏隆道:“侯钜伏法之事委曲,想来夫人早已晓得。不过侯钜如何开端贩起了私盐,想来夫人不知。”
室中甚是温馨,好一会以后,我停下来,看柏隆一眼。
我:“……”
柏隆皱眉摆手,道:“此事决然不成!朝廷迩来甚严,如有人往上参一本,乃是坐死大罪!”
“这与妾何干?”我问。
柏隆苦笑:“夫人又来讽刺。”
“自是侯钜。”柏隆道。
他起家,向我拱手一拜:“夫人果金口直断,分毫不差。鄙人现在处境,恰是那泥沼激流,束手无策。”
“就算他们敢,侯钜当初怎未曾乞助虞氏?”过了会,他终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