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报?”我说,“报与何人?”
“他早算得鄙人会这般行事?”
我淡笑:“此事,县长不必操心。”
柏隆:“……”
公子写了足足有好几张纸,拿在手中,令人表情愉悦。而让我讶异的是,这信并非一日写成,而是每日写一段,将要事记叙。我一段一段看着,仿佛畴前一样,在公子下朝回到桓府的时候,一边替他换衣一边听他絮干脆叨地八卦那些朝中之事,不由暴露笑意。
公子道:“自是晓得。”
虞善那老狐狸,他收买滩涂之事是早就做好了的,可见一向有所预谋。与陆氏攀亲,天然也是打着为此事铺垫的算盘,现在柏隆找上门去,倒是恰好,天然承诺得利落。
我料得是如此,问:“虞善与县长如何商定?”
“也不尽然。”我说,“若县长不去找他,天然只要效仿侯钜,他可名正言顺地再将县长弄倒,换一个便是。”
我点头。
柏隆神采骇怪,道:“如此说来,不管鄙人愿不肯,此事虞善也定然势在必行?”
此事,实在不必公子说,我在海盐也能晓得。因为柏隆两日奉告我,他接到朝廷的号令,催他提早将盐交上去。这让方才松一口气的柏隆又严峻起来。他固然与虞氏暗通犯警活动,但虞善那边还须得改革滩涂,要大量出产,最快也要下半年。而朝廷却已经这般等不得,可见已是十万孔殷。
柏隆暴露了然之色,忙笑道:“鄙人冒昧,莫怪莫怪。”
与此同时, 柏隆也按我的计议行起事来。
我说:“扬州陆氏、吴氏、徐氏等家世,早已抱成一团,同气连枝,占有一方。虞氏虽掉队,现在却也是掌中一指,休戚与共。扬州的官府,从各郡到州,早已为世家把持,遑论朝中大司农也是陆氏之人。县长放心好了,虞善岂是陋劣之辈,这等事,他敢做,必是早已沉思熟虑。县长若不放心,可派人暗中查访这买卖的财帛去处,丛中赢利之人,必不止虞氏一家。就算有人要告,那状子传不到州府便会被压下来。”
“此事,不知大将军晓得了当如何。”柏隆无法道。
如柏隆所言,公子现在在朝中仍然是侍中,每日皆是繁忙。新帝与公子自幼熟谙,又有家属关联,对公子甚为倚重,每遇要事,必召公子问对。
“哦?”我当时听他说这话,问道,“这般事理,朝廷可晓得?”
虞衡公然是个复苏的人, 陆氏的婚事, 他没有再反对,不久以后,两家订婚的事在海盐城里传了开来。传闻因得此事, 很多公开里将他想做梦中夫君的少女们心碎了一地。
他是寿春人,与陆氏本有些干系。两家议亲的时候,他借着陆氏故旧和海盐县长的身份,公私合道,两边走动, 亲热热忱, 不但被虞善待为上宾,在陆融面前也攀上了熟人。
不久以后,他奉告我, 私盐那事成了。
“那么何不马上去施那猛药?”
那信封和落款,甚么也没有写,开首也无称呼,写着“见信如晤”。但那笔迹超脱仍旧,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认出是公子的。淡淡的墨香缭绕在鼻间,我几近能设想,那或许是在夜里,他单独坐在案前,身形笔挺而文雅,目光专注,跟着笔尖落在纸上,
柏隆愣了愣:“这……”
“因为不成施。”公子看着我,苦笑,“我等就是那啃树的虫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