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遨问:“何事?”
黄遨目光一动,还要再说,我打断道:“另有一事,烦公台奉告。太子妃当年叮嘱公台之时,可曾提过要我来复国?”
“殿下莫非甘心这般藏匿一世?”黄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也没甚么……”我小声道,“……不过是在想你我之事。”
我有些悔怨来这里。
“哦?”公子讶然,“你我何事?”
但是现在……
未几,灯台被点亮。公子穿戴寢衣,站在榻前,惊奇地看着我。
黄遨讶然,昂首看我。
说罢,我亦向他一礼, 回身便要走。
本来,我想着事情问完了,便寻个无人的去处睡上一宿,第二日再回海盐去。但是现在,我不知所措。
黄遨沉默了一下,道:“未曾。”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楚国还剩不足财?”
“过来。”他说着,拉过我的手,走到洗漱的架子前,取下巾帕,在水盆中洗了洗,拧干,而后给我擦起脸来。
我看着他,心中忽而生出很多柔嫩,只觉如何也看不敷。
那是一队夜巡的军士,许是困乏得很,走得稀稀拉拉的。颠末不远处的时候,我听到他们有人在抱怨,说天子何时班师回朝,他在这里上高低下都严峻得很,连偷懒都不可。
我没理睬他们,独自地往内里走去,心仿佛被甚么催促着,迫不及待要分开这个处所。
我将他的手拉下来,握在手中。
“坐视?”我说, “恕我直言,先帝这大业不是在我五岁时便灰飞烟灭了,还须我坐视?”
公子暴露讶色,半晌,有些无法,却笑了起来。
我起家,不再看他,回身而去。
公子笑了笑,又给我将脸擦了擦。
街道上仍空荡荡的,看不到一小我。我走在路上,举目四望,忽而感觉空寂而孤傲。
“若统统如你所言, 那么你当得忠臣二字。”我说, “你去泉下见到太子妃,她会欢畅的。”
“被我甩在了前面。”我说着,忽而昂首,“你若责备我,我便再也不见你。”
——殿下安然无恙,臣可往鬼域去见太子妃,虽死无憾。
如我方才对黄遨所言,那些事,都已经畴昔,我既然不筹算参与到那些纷争当中,这些便与我无关。
我没有说话,只望着他。
我说:“我。”
就算晓得了那些又如何,你仍然是你。内心一个声音几次道。
我推开后窗,潜入公子房中的时候,内里没有灯火。
“那么公台所言各种,皆与我无干。不管我五岁之前是何人,现在我只姓云,而我的祖父也只要一个,叫云重。”我说,“多谢公台奉告。公台恩德,我没齿难忘,本日就此别过,还望保重。”
比如,我记不清我父母的姓名。我只记得他们之间一贯以伉俪相称,而衣冠冢上刻着的名字,都是祖父厥后奉告我的。
他说着,谨慎地将我贴在唇边的胡子揭下来,看了看,饶有兴味:“此物当真风趣,贴上便可教人认不出来。”
再比如,不管田庄里的耕户,还是故乡的村夫,他们固然见过我的祖母,却无人见过我的父母。就连云氏的族人,比如我那不利的族叔,他们也只是听过我父亲的名字,没有见过他。按祖父的说法,我父亲是在蜀中避乱的时候出世的,返回淮南以后,一向在寿春。村夫们大多一辈子都守在乡里,钟离县城都可贵去一趟,遑论寿春。而祖父脾气清冷,惯于独来独往,就算是家里的宗祠,也长年托与族人或耕户打理;就算是我族叔那样的亲戚,他也一贯不热络,来往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