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我晓得了他的名声。
公子道:“回府。”
至于我……我自是承认公子诱人,但常言远香近臭,每日大鱼大肉吃多了总要腻。公子虽人前不食炊火,但他毕竟是人。在私底下,他跟别家的那些纨绔没甚么两样,率性又自恋。何况,我还曾经有那么一两个月,整日关在屋子里,只能看公子病得脸孔死灰瘦骨嶙峋的脸,还要时不时便要为他清理肮脏……这事的结果,便是不管公子多么出众,我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并且我觉得,公子的那些拥趸,若与我有一样的经历,也并不会比我好到那里去。
日光温暖,虽傍晚风凉,但甚是舒畅。我跟在公子前面,看着沈冲的背影,心对劲足。
他温文识礼,品性通达,从不吵架仆人……且可贵的,他还生得非常都雅。
我们这些伴读的陪侍之人,也纷繁退到堂下。我站在人群里,等了好一会,那讲台上却只要陈昱一人。忍不住问前面一个熟谙的书僮:“本日只要陈博士一人讲课么?”
固然桓氏和沈氏是亲戚,两家时有来往,但不会总带着后代每天串门。公子病愈以后,重返国子学,我闻知沈冲也是国子学的门生,虽不是书僮,也自告奋勇地要跟从公子奉养。
可惜本日,此处温馨得很,仿佛有望。
“表公子。”我施礼道。
我抓紧机会,问他这是甚么花木,或者谈起书中某句典范的释义,沈冲老是耐烦地解答,仿佛在对待一个勤奋的门生。
太阳已经偏西,我和青玄清算了书籍和纸笔,跟从公子分开。
这时,不远处有人号召桓瓖。他应下,冲我眨了一下眼,尽是桃花风骚,自顾而去。
公子看他一眼:“你安知?”
心中大慰。我特别喜好听他唤我的名字,心底老是一阵泛动,泛着甜。
“晓得甚么?”
沈冲爱好治园,他在院子里经心种满了各式花草和树木,四时皆景色如画。
我一个新入府的小婢,甚么端方也不懂,总受人玩弄。那日,我在房中偷懒睡了一会午觉,醒来以后,却发明不见了鞋。正逢得大长公主令人来,唤我去问公子起居之事,我只好穿戴袜出去找,转了好一会,才发明被人挂在了一棵桃树上。那桃树树干细幼,攀登不得,我跳了几下,也未能够着。就在我四周寻觅物什,想扔上去把鞋子打下来的时候,一只手俄然伸来,将那只鞋子取下。
和公子一样,沈冲亦是名流。
惠风常抱怨说,她家公子好是好,就是常常得了嫩芽返来,她们都须得跟着他在园中亲身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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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博士陈昱到了堂上。本来四周扎堆的门生们马上回到各自案前,端坐起来。
“你的?”他浅笑,把鞋子递给我。
托公子的福,沈冲也熟谙我,晓得我的名字。
“听闻谢公子父切身材不好,他此番回京,当是要逗留好久。不过秦王那边现在也闲了下来,他拜别无妨。”
说来,作为公子的贴身侍婢,很多人对我非常妒忌。
直到我回到公子的院子,再度见到他,才从别的仆婢口中晓得他的名字。
我应一声,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还是太阳太晒,脸颊和耳根皆一齐发烫。
我接过那鞋子,怔怔地看着他拜别,连伸谢都忘了。
我甚为附和。从那今后,我每天都盼着能再见到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