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时,林勋走了过来,问,“公子唤我?”
曹叔办事我一贯放心,就算没有我,他应当也会照先前计议,将祖父的书取出。
公子出入宫禁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宫门虽盘问重重,但卫士对桓府车马早已熟谙,公子露了露脸,即许放行。而宫中的人对彻夜的运营明显也保密殷勤,保卫宫门的士卒和郎官如昔日普通神采轻松,待得公子马车畴昔以后,又站在路边先聊起来。
风从车窗外吹出去,一阵清冷,将我方才疾奔出来的汗气吹散。
沈太后的永寿宫,在宫城之北,与天子的太极宫相望,暮色下,梁上的朱漆甚为素净。
太后非常沉着,应许公子留下以后,她表情仿佛变得甚好,规复了昔日的慈爱之色,让近侍给公子呈上各色小食,又问起他迩来之事。在家做些甚么,看了甚么书如此。
“如此,你留下便是。”太后道。
大长公主掩口而笑,道:“母亲好记性,恰是她。”
“我方才卜了一卦,公子莫不想晓得是凶是吉?”
“孙儿拜见外祖母。”公子上前施礼,一如平常,“外孙闻得太后身材不适,又见母亲迟迟未归,心中牵挂,便过来看望。”
——“听话。”
大长公主嗔道:“母亲那里话,后辈一贯孝敬,又不是头一日。”
桓瓖拍拍公子的肩头,目光里藏着镇静:“可他们不晓得,这殿中之事,才是天下最风趣的。”
落日在天涯坠坠半挂,只剩下了半边脸。晚风吹过殿前宽广的空位,很有几分凉意。
彻夜最凶恶的处所, 无庸置疑就在宫城以内。
“哦?”公子看着他。
我只得上前,向太后施礼:“奴婢云霓生,拜见太后。”
“霓生,宫中虽凶恶,但你躲在我身后,我必可护你全面。”他说。
看到公子在此,他也暴露讶色。
公子愣住,看向我。
“自是卜了。”我嘴硬道。
太后莞尔,对大长公主叹道:“自圣上卧病,我常忧思不已,现在看到这些后辈如此孝敬,方觉欣喜很多。”
太后染了些风寒,加上年龄已高,用过膳以后,大长公主便陪着她安息去了。
太后回寝宫安息时,三卿皆来问安。韩舒曾在荀尚幕府顶用事,我跟从公子出征河西时,曾见过他。而桓瓖提到的卫尉少卿戴芾,是韩舒的属官,立在一旁,五短身材,边幅浅显无奇。
公子将管事叫来, 将府中的事件交代了一番,方才登车。
我朝四周望了望,只见奉侍的几个内侍宫人,有两三人是我畴前见过的,其他倒是陌生面孔。
是夜亥时,左卫殿中将军庾茂与右卫殿中将军程斐奉太后圣旨来到庆成殿前,宣读了荀尚的诸多罪行,令免除太子太傅等一应官职,保存爵位,离宫回府等待发落。
当我气喘吁吁地跟着坐进车厢以内时,公子瞪着我, 尽是骇怪之色。
桓瓖却转向我,目光意味深长:“不过有霓生在,想来不必担忧你的性命。”
太后宫的宫卫本来就未几,只要五十余人。现在又因为翦除荀氏翅膀,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手,要保卫偌大的宫室,乃是捉襟见肘。殿中诸将虽是倒荀这边的人,但他们要守住全部内宫,亦得空分兵过来。永寿宫只得翻开卫尉的械库,给平常的宫人内侍也发了兵器,以图防备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