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府离宫城并不远,过了阖闾门以后,再前行不过一刻,便是宫城的西门。
太后回寝宫安息时,三卿皆来问安。韩舒曾在荀尚幕府顶用事,我跟从公子出征河西时,曾见过他。而桓瓖提到的卫尉少卿戴芾,是韩舒的属官,立在一旁,五短身材,边幅浅显无奇。
但是殿中诸将率宿卫四百余人,已经将庆成殿各处通道梗阻,出去不得。
宫门早已下了钥,太后精力矍铄,全无方才的病弱老迈之态坐在堂上,将戴芾任为永寿宫卫尉卿,率卫士扼守各处流派。
桓瓖不着陈迹地瞅了瞅身后,看到只要我跟着,仿佛放下心来。他的声音从牙缝里出来,低低道:“你当真不怕死?”
“元初惦记太后身材,本日过夜宫中。”大长公主道,“你不在殿中值守,来此何事?”
“如此,你留下便是。”太后道。
我不觉得然:“公子不感觉远罢了。”
太后宫的宫卫本来就未几,只要五十余人。现在又因为翦除荀氏翅膀,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手,要保卫偌大的宫室,乃是捉襟见肘。殿中诸将虽是倒荀这边的人,但他们要守住全部内宫,亦得空分兵过来。永寿宫只得翻开卫尉的械库,给平常的宫人内侍也发了兵器,以图防备万一。
大长公主目光不定,少顷,笑了笑。
正在此时,内里的内侍来禀报,说桓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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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公子道,“可喜可贺。”
天气越来越暗,入夜以后,宫中如平常普通点起了灯。太后宫的阵势略高,往外张望,只见殿宇屋檐层叠,一片灯火闪闪如星,甚为壮观。
“我方才卜了一卦,公子莫不想晓得是凶是吉?”
太后道:“如此,你去吧。元初,送一送子泉。”
公子出入宫禁乃是稀松平常之事,宫门虽盘问重重,但卫士对桓府车马早已熟谙,公子露了露脸,即许放行。而宫中的人对彻夜的运营明显也保密殷勤,保卫宫门的士卒和郎官如昔日普通神采轻松,待得公子马车畴昔以后,又站在路边先聊起来。
太后和大长公主却毫无欣喜之色。
落日在天涯坠坠半挂,只剩下了半边脸。晚风吹过殿前宽广的空位,很有几分凉意。
太后暴露笑容,看着我,目光中别成心蕴。
公子一脸无所谓。
公子明显对我这话非常对劲,唇角扬起。
“你来做甚?”他皱眉道。
大长公主答道:“恰是。母亲上回还给了她犒赏。”
我只得上前,向太后施礼:“奴婢云霓生,拜见太后。”
可另一个声音又道,就算胜算已分,内宫中说不定仍有恶战,公子此去已有赴死之志,万一……
韩舒等人对此非常受用,对大长公主的犒赏欣然收受。
——“听话。”
“我记得,就是她,可为元初挡灾?”她问大长公主。
沈太后的永寿宫,在宫城之北,与天子的太极宫相望,暮色下,梁上的朱漆甚为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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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亥时,左卫殿中将军庾茂与右卫殿中将军程斐奉太后圣旨来到庆成殿前,宣读了荀尚的诸多罪行,令免除太子太傅等一应官职,保存爵位,离宫回府等待发落。
桓瓖笑了笑:“倒是巧。侄儿也是闻得太后身材不适,瞅着间隙过来看看。”
我跟从着公子,也陪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