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道:“多谢君侯。”
他倚在几上,目光沉寂。
一时候,两人各不言语。
“当时,我多久好转?”
我先给他将伤口清理洁净,然后将药涂上;又唯恐伤口裂开,给他缠上一层洁净的软布。
“好了。”我说。
我看着他的模样,心底感觉好笑。
我神采严厉,将一根手指放在唇上。
“府上既信神巫,我等也没法。时运之事非太医署可为,还请自求多福。”他说罢,摇着头分开。
“你整日未曾安息?”他问。
“约两三日。”我说。
祖父最爱读药部,他续写的书册, 也大多在药部,此中的这一本,就是他行医的手记。内里有一篇,记录的恰是当年救下曹叔时, 曹叔的伤势和医治用药之法。无独占偶,曹叔也是腹部中了一刀,有几近一指深,想来仿佛比沈冲还严峻。祖父为曹叔缝合了伤口,又以伤药调节, 帮曹叔捡回了一条命。
“恰是。”公子道,“谢蕴率部与太子在司马门前混战,出了此事,便算他是祸首。”
“公子不回府么?”我问。
沈府的人跟当年的桓府一样,救公子心切,那些药公然很快配好,送了来。
当然,我在沈延面前那般吃力地说道,实在不过是为了万一沈冲不测,我不至于受见怪。而万一沈延回过了味来,要拿我,却也无妨。祖父的书我已经寻了返来,手里也有了大长公主的金子,一旦堕入险境,我可马上逃脱,无牵无挂。
佳耦二人本坚信黄老,闻得此言,神采皆变。
我说:“恰是。”
“无事。”公子却把手抽开。
“归去做甚?”公子正将褥子和隐枕堆得温馨些,头也不回。
“他们说,你给逸之求了药?”他问我。
公子沉默半晌,道,“谢蕴已经定了弑君之罪。”
我说:“表公子去了,你不是恰好去桓府?”
“公子安知这是小伤?”我说,“若那些在刀口上涂了毒呢?就算不涂毒,我传闻有些阴损的刺客喜好涂些粪尿或者戳过疫疾尸首之类的,可使得被脏刃所伤的创口耐久不愈,化脓腐臭,轻则手足不保,重则浑身烂疮而暴亡……”
我先将沈冲的伤口清理,敷上外敷的伤药。然后让人将他的嘴翻开,将药汤一口一口地喂下。
我还是寂然之态,道:“太上道君有言,道表公子乃星君下凡,故而虽奴婢命理非表公子之属,亦赐下仙药。”
惠风擦一把眼泪:“自是想。”
“皇太孙如何了?”我一边将药和软布放好,一边问。
我说:“你去把药备齐,拿来给我,越快越好。”
杨氏念了声道,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喃喃叨叨。
他四下里看了看,将墙边的一张榻抬起,放到沈冲的近前,又令仆人给他取褥子来,在榻上坐下。
惠风规复奕奕神采,点头:“你放心。”她说罢,将药方收在袖中,仓促而去。
“公子何时受的伤?”我问。
“恰是。”我说。
待得弄完,我又看了看,感觉无妨了,方将他的手放下。
我虽面上平静,内心也不由打鼓。
沈冲的病情反几次复,烧退了又来,但人始终未曾复苏。他的衣裳老是没多久就会汗湿,我须得经常给他换衣服,喂水,换下额头的巾帕。
“太上道君公然如此说?”他喜出望外,冲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