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虽立储多年,但脾气暴戾,不管朝野,都不太喜好他。而自从天子几年前立庞氏为后,朝中便有了废立太子的流言。不过太子宿世修了福,他的儿子名邕,敏而好学,颇受赞誉,甚得天子喜好。前年,天子将他立为了皇太孙。
儿臂粗的蜜烛刹时斜斜断开,未几,顺着暗语滑下。
桓瓖对此无贰言,事情定下时,他还对劲洋洋地特地穿戴一身铠甲来桓府用饭。
我有些惊奇,没想到他俄然问起这个。
当年袁氏虽可一手遮天,但毕竟要脸,没有让自家的人持续当皇后。当然,肥水也断不成流了外人田。荀氏与袁氏同出河北,乃是世交和姻亲。袁太后主事,将外甥女荀氏立为皇后,荀皇后的儿子立为太子。
“自是被父皇怒斥了一顿。”
城阳王点头,提笔在兰叶上添了色,对公子道:“我看霓生甚是懂画,不若你将她给我,我另赐你两个美婢,如何?”
本朝战事频繁,汲引尤重军功;且今上践祚以来,甚少败绩。以是,世家后辈们对参军一贯很有热忱。不过,自从数年前光复了吴越以后,天下渐趋安宁,战事越来越少。而像河西平叛这类胜利在望的大战,便成了再肥不过的好肉,引得无数人觊觎。
袁氏自发得今后可高枕无忧,但是乐极生悲。
“他若改得,早无本日之事。”桓瓖道。
城阳王叹口气:“太子这般脾气,实在不好。”
这并非功德。
公子和桓瓖皆惊奇。
我:“……”
事情须得从秦王平叛提及。
夜里,我在室中叠着衣服,公子躺在榻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打了打纱帐上垂下的香囊,一荡一荡。
我感觉公子对参军之事当真着了魔。
那日,公子非常暴躁。
我只得跟他扼要地提及我家的过往和被族叔扳连的不利事。
荀氏和袁氏一样,本就是重臣。两家虽干系密切,但先帝时袁氏独大,已是嫌隙渐生。天子继位后,对荀氏甚是虐待。荀后的父亲荀康官至太尉,包含荀尚在内的几个兄弟亦加官进爵,身居要职。袁氏最后垮台,荀氏乃是出了大力。
公子无动于衷:“殿下还是先说说宫中何事。”
但他就算气得摔书,也从不惩罚我。偶然,他冷着脸不睬我大半天以后,会俄然对我说,我的话虽不入流,但还是有几分事理。
“你定然想。”公子半坐起,辩驳道,“你说过,你想看看你祖父去过的处所。”
我和青玄对视一眼,一声不吭。
城阳王不答,却忽而转头,看向我:“霓生,你看这兰叶是浓些好还是淡些好?”
天子的目标甚为明白,长幼有序,古来废立乃撼动根底的大事,不成草率。太子立了多年,虽不讨人喜好,但毕竟是嫡长。为长远计,天子想传位给皇太孙,便须得先留住太子。
我有些不欢畅,心想我看上去像个白丁么?
我看了看他的画,道:“殿下画的既是玉兰,自是淡些都雅。”
我有些无语。这话说得仿佛我是因祸得福。
我心中对劲,正觉得占了上风,只听公子又道:“昨日我练字那些纸,还是让青玄烧了。”
“霓生,”他忽而道,“给我讲你祖父那些书中的故事。”
“袁公的小儿子我识得。”公子听完,沉默半晌,道,“他弃市时,我还去了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