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言,我心机转了转,四五年前,恰是我跟着祖父与曹叔父子别离之时。
我马上抽出刀来,正要下车去对打,老张俄然把我拉住,含笑地对我摇了点头。
老张道:“我少时离家在外多年,口音已改。然若要说乡音,仍可流利。”
老张笑而点头:“先生乃随和之人,不然怎会教出公子这般。”
我想起昨夜起家去取褥子时,看到他睡在屋外的檐下,且睡得浅,我才开门,他就坐了起来。那般警悟之心,倒不像是专为保护我而为之,而是日积月累的风俗。吕稷是南边口音,但与老张分歧,更方向吴越一带。昨日晚膳时,老张跟我说他当年是遭受了几近轻生的变故,也不知到底是何变故……
我笑道:“此番走完一起须得整月,我这般冒然累你二人同业, 心中实过意不去, 这些酒便算是我的一点薄礼,聊表情意。”
吕稷没有说话,略一点头。
第二日,我早早地醒来。
老张道:“女君客气。”
老张点头:“先生说过, 女君与公子乃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天然也是我等的女君,礼不成废。”
我愣了愣,一旁的老张笑笑,道:“他确是从不喝酒。不过既是女君情意,却之不恭,我代庖便是。”说罢,将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院子里,传来敲打的声音。我一边咬着面饼一边朝内里看去,只见吕稷正补缀着车轴,用心致志。
说来奇特,我常日服侍公子,不时想着偷懒。而现在一点活不消干了,却又感觉无趣得很。
我感觉坐在车厢内里实在无趣,干脆到前面去,与老张坐在一起谈天。
老张点头,道:“我自投身先生与公子门下,已有五年。”
“老张,”我说, “我不是甚么女君, 你如阿麟普通叫我霓生便是。”
“他亦是家中有了变故,低沉自弃,几欲轻生。厥后先生路过看到,将他开导一番,收到了身边。”
几个匪贼经得如此一嚷,也不再磨蹭,围上来便要打抢。
“他短些,约莫四年。”
“霓生,你但是不肯欠我和父亲情面?”他猜疑道。
“朝廷?”老张轻哼一声,道,“畴前乱世之时,朝廷每年须得破钞巨力,抽调徭役疏浚河道,水患勉强可治。后战乱数十年,无人管理,各处河道淤塞,则如痼疾发作。现在的朝廷,拨下的赋税连肥私都不敷,所谓治水也不过说说罢了。”
看着他,我心机浮动,晓得机遇来了。对于曹叔和曹麟那所谓的经商之事,我一向很想晓得。只是碍于交谊和面子,他们二人不肯细说,我也不好刨根问底。
“雒阳?”麻子脸嘲笑一声,“那般销金之地,尔等定是带了很多金饰,十足留下来做过盘费。”
我浅笑,看他杯子半空,又添上些:“如此,这一起上我也须得说些益州话,有劳指教。”
老张昨夜喝了需多久,起得最晚。不过他没有担搁,用过早膳以后,带上些面饼充作糗粮,便去备车。我与仆人结清了留宿的钱以后,登车上路。
见他这般对峙,我笑了笑,道:“这般说来,曹叔与阿麟皆恭敬于你,你便也是我长辈,一点情意又何言见外。”说罢,我笑吟吟地替他和吕稷将酒杯斟满,又给本身斟了一杯,双手捧起,“本日劳累,此酒聊为洗尘,还望二位切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