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计并不因她恶声恶气便改了神采,仍旧满面笑容去捧了一瓶药酒过来。那药酒装在拳头大小的瓷瓶里头,内里另有个藤编的小兜子。年青人接在手里看了看,含笑道:”倒是精美。”
卖药的伴计暗叹这客人脾气大,忙上前陪笑正要说话,便见年青人摆了摆手,那竖着眉毛的仙颜丫环便拉着脸给了银子,悄悄松了口气,客客气气将客人送出门外,转头抱怨那年青伴计:”你呀,真是不会说话,幸亏那位公子脾气好,不与你计算。”
伴计忙道:”也有的。有上好的金疮散,也是家传的方剂,只是贵些,三钱一瓶。”
年青伴计低声嘟囔:”明显是那丫环脾气大,说是要来买药,还批点个没完,看她家公子都没那么难说话……”
直到蒋家封闭了大门,马车才向这边靠近了一点,一只手将窗帘掀起向外看了一眼,便有个清脆的声音道:”公子,那就是蒋家了。”
马车外的月朔顿时哀嚎了一声:”公子,小的可没有啊……”
卖药的伴计一拍脑袋,忙又拿了一包止血散过来:”公子,这止血散只要一钱银子一包,若论止血拔脓,结果也是不错的。”
有这么一回,这年青伴计便记着了,此时听到有人嫌金疮散贵,便顺口提了一句。
金疮药这类东西,在本地行情并不太好。富朱紫野生尊处优,手上连根刺儿都不扎出来,哪会受甚么刀枪之伤。贫苦人家又多不买药,抓把香灰乃至灶里的草灰捂一捂也就罢了。他说的那止血散,就是大女人特地制出来给贫民家用的,却没卖出去几包。
蒋家药堂门面并不甚大,但非常整齐,里头并无坐堂郎中,只是卖药。与别家略有分歧的,是伶仃辟出一处柜面来,专卖各种成药。
曹氏模糊闻声桔梗的话,内心更恼。不过是个洒扫上的小丫头罢了,竟然也来指手划脚?干脆放开了声音对茯苓道:”还不快些!开个库也磨磨蹭蹭的。就是桃华在,我要出来瞧瞧,开开眼界,也总不会将我拦在门外罢?”
曹氏神采略霁,淡淡道:”不必喝茶了。白果怕也不晓得是哪套瓷器,我也出来瞧瞧,青果也来帮手。”
茯苓顾不得桔梗,赶紧应了一声,取了钥匙去开了库房的门,带着曹氏几人出来了。桔梗跺了顿脚,却也无计可施。她是连进库房的资格也没有的,只得站在廊下看着罢了。过了好一晌,曹氏才带人出来,茯苓将人送走,一转头见桔梗还在廊下,忙道:”你如何还站在这里?快去睡罢,明儿起晚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蝶衣嗤了一声:”可见你们男人细致。哪家来的客人,如许不年不节的是朝晨从人家家里告别出来?显是昨晚住在蒋家的,那不是亲戚又是谁?蒋家长房在京里,只绍兴离这里近,以是我才说,该是曹氏娘家的嫂子。”
灯烛之下,一块巴掌大的玉雕泛着温和的宝光。曹五太太喜不自胜,忙亲手拿了,用锦袱细细包裹起来,放到匣子里去细心锁上,又拉着曹氏千恩万谢道:”如果你哥哥能有个出息,都是托mm的福。”
蝶衣撇了撇嘴,被药气熏得今后退了一步,倒是月朔伸过甚来闻了闻,对年青人悄悄点了点头。年青人便笑了笑,表示蝶衣拿银子,一面闲闲地问伴计道:”不知贵店可有治外伤的成药?刀疮箭疮,止血生肌,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