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佑虽一向冷眼旁观,苏执霎那之间击退韩云、制止胡月儿,竟大有当世一流妙手的气度,他亦是大为讶异,双目中精芒稍现即逝。贺兰山见韩云负伤,双脚微颤,人便已至苏执身侧,挥掌向苏执当胸拍去。他师传六尘神池步法之精美当世无双,贺兰山虽未练至化境,但亦足见高超,苏执见他起势之时,正在发力禁止胡月儿,倏忽之间贺兰山便掌力已近,苏执遁藏不及,只得勉强一侧身,“砰”地一声响肩头已中他一掌。但此时苏执内力多么深厚,贺兰山掌心方才触及他身,苏执的肩头立时便生真气反弹,苏执只觉肩膀一痛,已中了他一掌,站立不稳,后退数步,贺兰山却也遭那反弹之力,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方才苏执在台上与韩云比武之际他正苦思破阵之法,并未亲见,此时却暗道这崇文苑中竟也藏龙卧虎。苏执虽与他有过两面之交,但第一次倒是在月色昏黄的夜晚,看不清楚脸孔,且此时苏执一身小厮打扮,满面灰尘,与之前的眉清目秀、玉树临风比拟判若两人,浑然便是个崇文苑中的劣等奴婢,加上苏执武功修为早非昔日吴下阿蒙,贺兰山做梦也想不到此人便阿谁武功寒微、任由本身在聂玉儿面前热诚的苏执。
合法此时,左天佑见孙守圭发怒,又立时作大是惶恐之像,起家深鞠一躬道:“此话当真折杀鄙人了!令公之威名朝野皆知,天子陛下甚为恩宠,左某刚才言语间有不当之处,还望两位恕罪。”孙守圭、胡月儿见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时也不知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便齐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左天佑又朝跪在地上的那人说道:“既然如此,临时记下你项上人头,待到范阳之时再依军法措置,先临时退下。”那人站起家来,一言不发,像个木偶普通径直走到左天佑身后,却并不谢过孙守圭、胡月儿拯救之恩。苏执看了陆离一眼,意谓她所料有误,此人终究还是保住了性命。陆离微微一笑,低声道:“执弟,此人与左天佑乃是一丘之貉,死不敷惜,你又心软甚么?”苏执奇道:“你如何晓得?”陆离道:“你瞧他裤脚处。”苏执定睛一看,见那人脚踝处暴露一截玄色裤管来,当即恍然,心道陆姐姐心细如发,我便没这般眼色,这左天佑当真是刻毒至极,部下性命在他眼中予取予夺,犹若蝼蚁。
孙守圭满面怒容地瞪着左天佑,大有待他三事说毕便要送客的意味。左天佑微微一笑,正待开口,身后忽地一声闷哼,先前跪地待死之人“扑腾”一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尖刀,深没及柄,乌黑的血液从伤口汩汩流出。这一下变故世人皆是始料未及,除左天佑、贺兰山和韩云以外,个个骇然大惊。苏执亦是倒吸了一口寒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他在内里将屋里动静看得甚是清楚,是那人乘韩云不备,从他腰间抽出尖刀,猛地插入胸口,立时毙命。但见韩云躬身道:“禀左门主,此贼已然惧罪他杀。”左天佑面无神采,也不转头看那人尸首一眼,只淡淡说道:“晓得了。”说罢又叹道:“孙国公已饶了此人的贱命,想不到他还是惧罪若此。鄙人措置不当,罪该万死。”孙守圭、胡月儿皆是神采乌青,胡月儿正要发作,孙守圭伸手拦住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孙某但问左先生所说的第三件事情是甚么?”本日之事到了这般境地,大家皆知本日左天佑乃是来者不善,以孙守圭的名誉,左天佑仗着安禄山的权势,竟如此有恃无恐,在场诸人无不骇然。左天佑躬身说道:“本日之事左某措置不当,罪该万死,回到范阳以后,自当向安将军原本来本地禀报,再来崇文苑负荆请罪,任由国公措置。”孙守圭冷冷说道:“安禄山算是甚么东西?”此时华堂内无人敢出一声,门口围观的来宾有很多怯懦怕事之人,血渐华堂之时便已心惊胆战,此时又见孙守圭勃然大怒,深恐祸及己身,便悄悄的退将出去,喜酒也不喝了,急步逃离崇武苑。